他还想亲自参与到这件事中。
裴闻度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提高自己名望的好机会。他早年只是一个文物贩子,如今虽然渐渐洗白,但是还有很多人看不起他。如今要是把握着这个机会,与文化部分牵上线,裴闻度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届时怕是没人会提起他曾经是文物贩子这件事了。
所以,裴闻度一大早就去了疗养院。
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燕兴已经在这里了。
裴闻度不用想也知道,燕兴一定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他有的时候挺羡慕燕兴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就像刚开始,燕兴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不曾想被燕慎守带在身边,后来又跟归国的华侨张克俭扯上了关系。如今这件事,燕兴也一定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燕兴,你也在这里啊,蔡婆婆在吗?我今天是专门来听她唱戏的呢。”裴闻度笑道。
燕兴不太喜欢裴闻度,很不想跟他打交道,毕竟裴闻度是属狐貍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咬下一块肉来。
“婆婆只想唱戏,其他的什么也不管,你要听戏的话,就在外面等会儿吧。”
裴闻度也不在意燕兴明里暗里对自己的不喜,他坐在燕兴旁边,和颜悦色的说:“燕兴啊,我没有恶意的,虽然我会从这件事里获得好处,但是这对于你和蔡婆婆来说,都是没坏处的,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还太年轻,总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就像。”
说到这里,他卖了个关子。
燕兴皱眉问道:“就像什么?”
“这件事,要搞就搞的大一些,怎么隆重怎么来,张克俭先生已经托我联系了有关部分,谈的是关于文化遗产的事,你可以在这件事中添一把火,促成这件事。你是燕家的人,又是学泥人的,应该比我还清楚燕慎守这个人的影响力,你怎么不把他邀请过来呢?”
关于将裕剧纳入松江文化遗产的事,是张克俭昨天晚上的心血来潮,燕兴并不知道。但裴闻度都来到这里了,就证明这件事是真的。燕兴的大脑快速转动,思考着裴闻度刚刚的话。
可行!
“是啊,裕剧本来就是泥人的创作题材之一,把叔爷爷请过来理所应当。”
燕兴脑子活络的很,又说道:“不,既然老师都来了那么干嘛不把泥人学堂的学生也都带过来,到时候看着蔡婆婆的表演,既充当了观众,也能激发灵感,从而创造出优秀作品。到时候还要麻烦您,请来记者,这样就更能帮到张克俭爷爷正在做的事了。”
裴闻度对燕兴刮目相看。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一提,燕兴竟然能想到这么多。不过这件事要想完成可是有点难度,裴闻度隐约知道蔡婆婆是什么“汉奸的小老婆”,还跟泥人张的那个张家有关系。而燕家与张家势同水火,燕慎守作为燕家当家人,愿意来?
燕兴说干就干,立刻骑着车子回慎守居。
“叔爷爷,我知道您和蔡婆婆因为之前的谈话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这次,可能就是蔡婆婆最后一次登台演出了,医生说,蔡婆婆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之所以请您去,是因为张克俭想要通过适当操作,借助有关部门保护文化遗产的手,洗去蔡婆婆身上的骂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燕慎守自然是点头答应的。谁知道燕兴拦住了要出门的燕慎守。
燕慎守瞪他:“你这是做什么?不是你要我去的?”
燕兴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燕慎守,说道:“咱们两个都去了,泥人学堂怎么办?不如今天就在疗养院里上一堂课外课,师弟师妹们看着精彩裕剧,一定能创作出优秀泥人作品的。”
“你倒是想的周到。”
燕慎守点头,然后带着泥人学堂的学生去了疗养院。
这群学生只知道自己要去欣赏裕剧,然后当堂创作出泥人作品。他们各自背着自己的工具箱和黑泥,没想到燕慎守老师居然带他们到疗养院来了。
疗养院有裕剧吗?
李振能跑到燕郑月身边问道:“小师姐,你知道咱们为什么来这儿吗?”
“不知道。”燕郑月白了他一眼,“太爷爷自然有太爷爷的用意,他又不会骗咱们,说了这里有精彩的裕剧,这里就一定有。”
见到蔡婆婆后,李振能小声嘀咕:“竟然是个老太太,咱们老师巴巴地跑这里来,两个人一定有啥猫腻。”
燕慎守见到蔡婆婆的时候,没想到再见时她会这么的虚弱。
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说了句:“我来了。”
“小守。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蔡婆婆在梳着头发,一边对镜上妆一边说到:“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就算是知道咱们要吵起来,知道你要生气,我还是要说。”
“要是早几年碰到你……”
要是再早些,燕慎守一定会有勇气娶她进门,哪怕她心里始终是另外一个人。
“早几年有什么用?”蔡婆婆白了他一眼,咯咯地如同少女一样的笑。
“我就喜欢一个他,早一点,晚一点,都只是他。”
很快,蔡婆婆就又登台表演了,台子不算高,是裴闻度今天才找人搭建的,他还真的找来了记者,等着在这里拍照。
另外,裴闻度还让疗养院在这个小院子摆上十几张小桌子,以供泥人学堂的学生们当做课桌。
随着缠绵优美的唱腔,学生们的灵感也如同泉涌一般,到后来,连燕慎守都亲自动手捏泥人。
燕慎守没有看台上,只是专注于手中的黑泥,泥人渐渐成型的造型也和台上的蔡婆婆有所出入,头上的装饰要更精致,身上的衣服是层层叠叠的百花穿蝶群。
蔡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唱完,她站在燕慎守身前,看他一丝不茍的捏泥人。
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个穿着百花穿蝶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