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x云青
云青在非常有天赋地找到放大米的地方并且淘完米放进电饭锅里面之后,对着塑料外壳的电饭煲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儿要怎么点火来着?
一般情况下,出于这个情况云青一定是会主动问临河的,但是现在不一样。
他家小殿下好像挺烦躁的,能自己解决的事情还是不烦他为好。
现在这个世界有太多他理解不了的事,但是底层逻辑是不会变的:
用火把锅烧热就行。
云青伸手“啪”地打了个响指,一簇蓝色的火苗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云青把那簇火焰送到了电饭锅
十几秒钟之后,塑料的电饭锅外壳撑不住了,发黑变软,散发出塑料灼烧的难闻恶臭气味。
云青脸色剧变:
这个气味……有毒!
是谁!
是谁这么狠毒,竟然把毒物投放在殿下煮饭用的锅里!
云青脸色难看地收回手想要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临河,临河也在厨房门口闻见了不正常的味道,冲进厨房看见云青把火从电饭锅底下收了回去。
临河:“……”
云青如临大敌:“殿下!不知道是什么歹人在您这里偷偷下了毒……”
临河语气疲惫麻木:“我知道。”
云青:“?”
临河:“是现代工业投的毒。”
云青有一瞬间的迷茫。
临河叹了一口气:“怪我使唤你使唤习惯了,没想起来这些东西你不会用。”
云青迅速道:“我可以学。”
临河卷起袖子洗了手,检查了一下发现电饭锅除了外壳被熏黑之外没有受到别的伤害,就打开电源煮上了饭。
他转过身,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尖的云青,神情晦涩:
“你可是万民敬仰的陆大将军,又不是我的贴身小厮,我闲得没事干使唤你干什么。”
云青直愣愣道:“殿下是在把我当小厮使唤吗?我不觉得。”
临河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和云青之间有的问题不是靠逃避就能解决的,表面上看起来再一派太平,说到底也藏着暗疮。
只有把疮疤揭开、烂肉刮掉,才能永别隐痛。
临河仰头看着窗外的月亮,沉默良久,忽然问道:
“云青。”
“当年你大战获胜、凯旋,被告知我已经飞升成仙离开,父皇又要赐你鸩酒时,你是怎么想的?”
“恨我吗?”
哪怕只有那一瞬间。
云青慢慢地走到临河身后距离半步的地方,垂首道:
“所以殿下认为我会记恨吗?”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我是有不甘心和遗憾的。”
“不甘心南宛的国运就要在那个老皇帝手里毁于一旦,遗憾没能再见殿下一面。”
“至于记恨……云青岂敢。”
“但是我记恨你。”
临河猛然转过身,看着云青道:
“我记恨你,为什么没有在凯旋时就提剑杀进金銮殿,他都那样了,你还在跟他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一套。”
云青神情温和:“是我有错。”
临河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内心一片酸软。
他声音有些发颤:
“你不会生气的吗?”
云青:“我只是不会对你生气。”
临河:“……”
就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一样。
情绪过分稳定的男得好可怕。
他起身往房间里走:“饭我不想吃了,困了,你自己搞吧。”
云青蓦然拉住了他的手:“你又要逃避问题了,殿下。”
“还记得答应了我什么吗?”
临河低着头:“不记得了。”
云青道:“殿下当时说了,若我凯旋,殿下就在梨花树下陪我喝酒。”
临河沉默半晌,轻声说:
“忘了。”
“殿下会希望我得胜归来吗?”
动身前夜,满身甲胄的陆云青看着临河,目光炽烈。
临河很少在他眼睛里这么明显的感受到少年人的意气。
自从之前云青因为光明正大地金銮殿上呛皇帝挨了板子,临河就三天两头地喊他过去,时间长了生出了些别样的感觉。
最大的转变就是有天晚上临河偷偷弄了点酒过来喝,喝的有点醉了。
当时是冬天,他院子里的那棵梨树上都是洁白的梨花一般的落雪。
临河坐在梨树下,一边喝酒一边和坐在他对面的云青谈笑。
醉倒之前,他突然笑看着云青,莫名的说了一句:
“海底月是天上月。”
没等云青反应过来,醉得双颊酡红的小太子就一头冲着桌子栽了下来。
临河醉了,云青却是滴酒未沾。
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了临河那张娇贵的脸,心彻底乱了。
天上的明月恬淡安静。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临河到底是喝醉了,看着天上的月亮有感而发随口说了一句,还是真的有后半句的意思?
云青没有喊他,只是沉默地把他抱回了寝殿之后,迟疑良久,轻轻握了一下临河的手。
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第一次逾矩。
但寻常人间的酒,怎么可能会醉倒飞升在即的仙人?
云青离开之后在殿门口站了一整晚。
临河也眼睛亮亮地坐了起来,一晚上没睡着。
到后来虽然没有说破,但相处与举止早已超过一般朋友的亲昵,只看看隔着一层窗户纸。
多少次话到嘴边都被咽了回去,不是因为他们的性别,也不是因为身份,而是有朝一日临河登仙,与天地山河日月同寿,云青自觉自己与他,有如朝生暮死的蜉蝣。
无法克制靠近,但也不忍交集太深。
但南宛的日子并没有跟老皇帝所期待的那般静好。
云青谏言了多少次就挨了多少顿板子,老皇帝坚定地认为自己生了个神仙儿子,南宛国运昌隆,即使边境发生小摩擦也不可能全线失守。
但是这个“不可能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北疆大军进犯,南宛的守军好像是纸糊的一般,被敌军铁骑轻而易举地撕开之后长驱直入,所过之处烧杀抢掠、生灵涂炭。
所有的民愤犹如雪屑一般倾轧进了皇城,悉数压在了刚加冠没多久的临河身上:
你不是能成仙吗?
你不是要庇佑万民吗?
你不是会维持住南宛的昌隆国运吗?
看看死在枪尖下的百姓和军人,看看被鲜血染红的护城河,这就是你的庇佑?
临河慌了。
按照所有被他父皇请过来的高人所说,他加冠前后就会飞升,但现在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所有人都在指责他,说他辜负重任,说他害得南宛生灵涂炭,只有陆云青向皇帝请求领兵出征。
临河自从敌军压境就一直心情郁郁,听说云青要出征的消息之后很慌张地把云青找了过来。
真见到人了,临河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云青一身甲胄,挺拔俊朗,看着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临河,笑道:
“本来就不应该把所有担子都压在你肩膀上的,不是你的问题。”
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做了以下犯上的事,擡手揉了揉临河的头:
“你看,我这不是来为你分担了吗?”
临河情绪依旧低落:“我也想上战场出一份力,但是我父皇不许,说我的首要任务是刻苦修炼……”
“我会凯旋。”
云青打断了他,直接点破了临河还没有说出口的担忧:
“我会凯旋,带着胜利回来见你。”
临河静默良久,终于缓缓道:
“那等你回来,梨花应该差不多就要开了。”
“到时候在梨花树下,我请你喝酒。”
云青:“一言为定。”
临河笑了笑:“一言为定!”
当天下午,云青领兵出征,临河在城墙上送他,直到连大军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才在军民的冷眼里独自回了宫殿。
接下来的日子,皇帝疯魔一般,用尽各种办法想让临河飞升,动辄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废物。
一个月后,早春。
天气转暖了,前线捷报频传。
这一战,云青声名鹊起,南宛人民被临河“辜负”的期望悉数转移到了云青身上,坊间都在说“求神不如求陆将军”。
最后一场战役获胜时,从云端跌落尘泥许久的临河站在城楼上,看着万民欢呼,忽然就通了机窍。
——如同一个荒唐的玩笑一般,他得道了。
当时傅百川问他的故事,他说自己天赋异禀、少年飞升,其实是假的。
他到最后都没有成为南宛百姓曾经殷切期盼的雪中炭,而是成为劫后余生的锦上花。
但是万里山河花团锦簇,他添上的这小小一笔似乎无人在意。
除了老皇帝。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对老皇帝而言,陆云青无论是在百姓中、朝中还是军中,威望都有些过分地高了,颇有些功高震主之嫌,再加上儿子终于飞升给了老皇帝底气……
小太子慕容沂飞升之时,东宫那棵梨树堪堪抽出新芽。
陆云青班师回朝之时,东宫的梨树已经有花苞了,当时约定的人却已经成仙永登极乐。
慕容沂成仙后彻底改名临河,为了履约偷偷提着酒跑出来,之间满枝梨花盛放如雪,陆云青已经因为“犯上”被赐了毒酒。
临河手里的酒坛子当啷一声碎在了地上。
不逾一年,荒淫无度的南宛皇帝再次受到了战争的威胁。
仙人超脱世俗,维持国运只不过是虚无的妄想。
老皇帝准备引兵出战,却被厉鬼杀死在金銮殿上,同时死亡的还有几个大名鼎鼎的佞臣。
南宛群龙无首,北国兵不血刃就接过了南宛的统治权。
索命的厉鬼是云青。
而临河在不久之后,因为尘缘不断,被外派当了个散仙,再次入世已经找不到自己曾经的家国。
东宫那棵梨树,也因为妨碍风水被北国新帝砍了。
临河疯了一般,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云青的魂魄,可是多年之后,音讯渺无。
别人都以为临河是在记恨云青的背叛,但其实不是的。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那么多年过去了,临河只是想找到他们那段朦胧的暧昧过往曾经存在的证明。
而现在,云青提起那个梨花树下饮酒的约定时,临河拒绝承认自己还记着。
早就该翻篇的事了。
他现在和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瓜葛。
他们只是有些交集的故人,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纠缠。
……没有必要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了。
但云青却是一如既往的执拗:
“我是故意在北国二次发兵时杀了你父皇的。”
“南宛已经烂掉了,南北两国百年前本来就都是大历的疆土,只不过是因为诸侯吞并才分割。”
“我当时拒敌,是因为北国老皇帝心狠手辣,后来杀死南宛皇帝,是因为北国新帝慈爱开明,兵不血刃可以最大程度上保全军民。”
云青是在向他解释,但这些临河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他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那种情绪夹杂了委屈、自责、愤怒、爱慕,剪不断理还乱,像是被小猫玩了好久好久的毛线团。
临河嘴硬:“几千年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
云青:“你撒谎。”
临河不说话。
云青:“我不想死的,殿下。”
这个称呼精准地猜到了临河的尾巴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
云青看着他:“我想听你把那天没说完的话说完。”
“眼前人是心上人,殿下,您也心悦我吗?”
临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来个人救救他!!!
“也”是什么意思!
直球男好可怕!
云青温声说:“在十恶门里当了那么久的囚犯,再次看见殿下时,我觉得一切都是馈赠,万般都有价值。”
“我依旧和以前一样,只要殿下一句话,就可以为殿下做任何事。”
临河:“……”
临河耳根绯红,回卧室甩上了门:“不吃饭了!睡觉!”
云青试探性地问:“殿下?”
临河:“烦死了!你睡客房,床自己铺!”
云青笑道:“是,都听殿下的。”
临河:“你很烦知道吗!!!”
无需多言了,他们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
……但是真的已经过了好多年了啊。
无边黑暗之后,他们还有未来。
万幸。
《把我栓门口就行》
思来想去,因为这俩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磨合的,所以选择了“过去”与“重逢”的节点。下个番外就是最后一个啦,会比较复杂,明桦、伯宁、言晏傅百川的小猫、言晏傅百川童年初见都有出现。
但是因为我真的很想要420000这个字数(我真的需要,所以麻烦大家下一章开一下作话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