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
拍摄开始。
沈烁打开铜锈斑斑的喷头。
盛夏本是燥热的，但是清早气温还没有急剧升高，所以冰凉透骨的水从头顶浇下来时，沈烁打了个冷颤。
他微微仰头，水流在他脸上盖了一张流动的透明绸缎，从光洁的额头到平滑白皙的脖颈，再均匀地蔓延过细腻的肌肤。
这场戏没有台词，不需要眼神，只需要展示这具身体。
足够吸引任何人的身体。
沈烁身上抹了劣质香皂，起了浅浅一层泡沫，他垂着眸，手从脖颈移到腰腹，再转过身去，任凭凉水冲掉泡沫。
从窗格透进来的光泛着锦鲤出水的新鲜鳞色，温柔落在沈烁的后颈，落在蝴蝶骨脆弱的棱上。
顾允珩掌控镜头，拍他滴着水珠的发梢，拍他纤长瘦削的指尖，拍他的锁骨，他的腰线。
镜头往上，拍他清澈又平静的眼眸。
“过！”
沈烁关掉水流，带着一身冰冷的水汽和顾允珩擦肩而过。
那头，简言着急地迎过来，“快快，把毯子披上。”
沈烁接过毯子，裹了全身，头上也顶了根干毛巾，不慌不忙地擦拭着，“顾导，这一场结束了？”
顾允珩点头，“下一场追逐戏。”
“行，我去化妆间补妆。”沈烁中规中矩招呼一声，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头也不回出了公共浴室。
简言看他对顾允珩态度格外冷漠，不太明白，“烁哥，你和顾导发生什么事了？”
“没……阿嚏！”沈烁在微微起热的风里，打了一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接着说，“没有。”
“不对，昨天我不在肯定发生了什么，”简言说，“你对顾导可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
沈烁回想片刻，“我对他不是一直都很客气吗？”
“才没有，”简言直说，“你偶尔是很客气，顾导顾导叫着好听，但我看得出来你是装的，今天不太像装的。”
沈烁：“我换个方式。”
“换什么方式？”简言兴致勃勃，他瞎猜道：“烁哥，我知道了！欲擒故纵对不对？”
沈烁瞥了他眼儿，“哟，都会抢答了。”
“差不多，走一步看一步。”
简言：“对，谈恋爱这种事本来就可遇不可求，烁哥，我以前就想说，你也不要太执着了。”
沈烁走回化妆间，动了动唇，却没开口。
其实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可遇不可求，只有他想要和不想要。
“这么快？一遍过了？”纪枫见他回来，问道。
沈烁嗯一声，又打了个喷嚏。
“先把头发吹干吧，大早上的还是蛮冷。”纪枫叮嘱一句。
沈烁找化妆师拿了吹风机。
纪枫看他没穿衣服，又说，“有备用衣服吗？赶紧换上，裹个毯子也不是回事。”
沈烁歪头看向简言。
简言猛拍了下额头，“没有，昨天服装组的说你原本那件白t要用来拍特写，让我多带一套，但我昨晚玩得太嗨了，就忘记了。”
沈烁不甚在意，“那就等他们把特写拍了。”
“谁知道他们要拍多久，我带了两套衣服，你要吗？”纪枫眼神扫过沈烁的身材，“你穿着可能会大，看你介不介意。”
沈烁眉梢轻挑，“我当然不介意，但我要是穿了你的衣服，你会不会直接不要了？”
纪枫不以为意，“你要是喜欢就当我送给你了，不喜欢扔了就是，本来也不值几个钱。”
纪枫招呼他的助理，助理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衣服递给了沈烁，纪枫说，“先穿着，等会儿到我们的戏份再脱。”
沈烁没矫情，直接穿上。
纪枫喜欢黑色，给沈烁的也是一套黑色运动套装，轻薄舒适，带有清淡的甜瓜香味，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纪枫：“等你头发吹干了，我们可以先试试那段强吻的戏，难度比较大。”
“好。”只要是对电影拍摄有利的事，沈烁不会拒绝。
电影中傅临星和宋祈年的相遇，源自一场意外。
傅临星在公共浴室受到几个流氓混混调戏，混混们欲行不轨，傅临星拿起衣服就跑，在巷子口遇到了刚处理完事情的宋祈年，身后的混混紧追不舍，傅临星迅速穿上衣服，强吻上宋祈年，装成一对正在街头拥吻的情侣，以此避开了混混的围堵。
沈烁吹干了头发，“前辈，现在可以试试。”
纪枫站起身，“先看看借位的效果。”
沈烁了然，纪枫向来不接受吻戏，“好。”
此刻房间里除了几个化妆师，没什么其他人。
场地够大，两人在里面试戏。
“我就站在这里打电话，主动权在你手上。”纪枫说道。
他说完就贴墙壁站着，手里拿着手机，小声说着话。
沈烁从几米外的地方跑到纪枫面前，急说，“先生对不住了。”
他按着纪枫的两个肩膀，把他按到墙上，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镜头只会带到沈烁的背部，沈烁微微侧头，一双手不由得抓皱了纪枫的外套，吻得难分难舍的感觉就出来了。
事实上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只手的距离，彼此连对方的呼吸都感受不到。
沈烁尽可能避免靠纪枫太近，他害怕他会因为洁癖发作，而把自己一把推到地上，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纪枫大约是察觉到他的刻意，问，“你很怕我？”
纪枫已经取了眼镜，他有一双深邃晶莹的桃花眼，沈烁毫不怀疑用这双眼睛看什么都深情。
“我怕惹你反感，听说你的洁癖非常严重。”沈烁直话直说。
“哦，”纪枫并不意外，他说，“还好，最近这两年没那么严重，这点儿接触不至于。”
“那就好。”沈烁抿唇轻笑，“那我待会儿正式拍的时候也保持现在这样的站位，可以吗？”
纪枫：“可以。你还可以靠近一点，这样真实度会高些。”
沈烁听他这么一说，拉近距离，“这样吗？”
他呼出来的热气喷了一点在纪枫下巴上，纪枫喉结滑了两下，“对，这样感觉会更好。”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突然传出一声诘问，沈烁和纪枫皆是一愣，沈烁退开些距离，看向面色紧绷的顾允珩。
“允珩，这么凶干嘛？我和沈烁试戏呢，担心这一段吻戏拍出来效果不好。”纪枫解释道。
顾允珩眼神缓和下去，“试戏尽量不要在没有镜头的地方，要是被其他人拍见了，很难说清楚这是在试戏，还是别的什么。”
纪枫眸色一闪，淡淡望向沈烁。
沈烁想了会儿，“顾导说得对，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到。”
顾允珩哼一声，把手里的白t扔给了沈烁，“你的衣服。”
谈到衣服，他这才注意到沈烁身上穿的是他向来不会选择的黑色，而且这黑色套装他还如此眼熟。
“你穿的纪枫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