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儿子
沈烁和薄天成四目相视,沈烁察觉到他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对,但说不上哪里不对,他心里还在想着怎么解释,顾允珩忽然扣住他的手,手心没有缝隙地贴在一起,温温热热,沈烁偏头看向他,只听他沉声道:“他完了。”
“封杀吗?”薄天成向来和善的面孔泛着戾气,他垂眸,目光锁定还在卖笑的秦严,秦严附和地说,“对啊对啊,薄董,就得封杀他!”
薄天成问,“你来薄氏多久了?”
秦严眼睑一抽,心里暗觉不妙,“薄董,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一事无成,还敢招惹他?”薄天成扯过他的衣襟,眼眶被怒气染上一抹红,秦严隔着一尺的距离,才彻底看清他的神色,分明是愤怒和憎恶,薄天成质问,“谁给你的脸?”
不待秦严做出任何反应,“啪!”一声响,他被薄天成一巴掌扇倒在地。
秦严捂着红肿的脸,不明所以地爬起来,他还在煽风点火,“薄董,我…我没做错,”他以为薄天成口中的“他”是顾允珩,便说,“薄董,您不要太看得起顾允珩,他就是个小辈啊,再这样下去,顾氏真要踩到薄氏头上了!”
薄天成没给他多余脸色,他招呼门口候着的安保人员进来,“秦严,你被开除了,往后薄氏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牵连。”
顾氏和薄氏同样排挤秦严,这就是行业封杀。
秦严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同样明白他没有扭转的机会了,他不解地喊着,“凭什么?薄董,你就这么怕顾允珩?这么怕顾氏?就为了那个小贱人不要我了?”
薄天成手一顿,指示保安停止动作,他的眼神几分骇人,逼问秦严,“你说什么?”
秦严支吾着,“我,我……”
薄天成抓住他的后颈,让他在沈烁面前弯下腰,“给他道歉。”
沈烁怔住,他扯了扯顾允珩的袖口,顾允珩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秦严作威作福惯了,薄天成在他眼中本来是个优柔寡断的君子形象,好拿捏好欺骗,今天他才明白那不过是假象。
在绝对的威严下,秦严只得低头道歉,“沈烁,对,对不起。”
薄天成满意了,冲保安下了指令,“带出去,”他转头看向跟着秦严的那些武替,冷声道:“你们既然愿意听他的话,薄氏自然留不下你们,也趁早滚了。”
闹剧结束。
沈烁眼看薄天成走近,略微迷芒,他不清楚薄天成为什么牺牲这么大,非要替他报复回去,真因为忌惮顾氏?
另一侧大门有了人声,试镜组成员们去而复返,沈烁对上祁宥的视线,祁宥朝他比了个ok的姿势,下一秒,又诧异地看向他身边的两个人——顾允珩和薄天成。
祁宥过来,冲薄天成点了下头,“薄叔叔,”转而谨慎地搭上顾允珩的肩膀,“老顾,你怎么也来了?”
顾允珩把他的手拂开,漠然道:“今天给你记上了,再有下次,人我会带走。”
祁宥原本还看不懂局势,听他这么说,又看见沈烁脖颈的红痕,懂了。
他凄凄惨惨道:“别啊,这……真是对不住了,我以为都结束了,哪知道还有闹事的,”他望门口张望,“谁啊?我现在追出去打他一顿还来得及吗?”又问,“沈烁,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事?”
沈烁安慰他,“我没事,一点事没有,今晚多亏了薄董,”他看着薄天成,笑道:“谢谢薄董。”
薄天成有些恍惚,他仔仔细细打量他,目光闪烁,张了张唇,却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沈烁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薄董?”
试镜组的成员拿着一张排名表上了表演台,顾允珩看了眼薄天成,提醒道:“先坐下来,听结果吧。”
说起试镜结果,祁宥恢复了几分生动,“稳了稳了,我们沈烁可是断层第一,所有评委的打分表上都是第一。”
不出所料,虽然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插曲,沈烁还是拿下了萧焕这个角色。
沈烁心绪没有多大起伏,反而是在感受到薄天成如有实质的目光后,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薄天成有话要说。
结果公布后,所有人退场,祁宥有事离开了,简言再三确定沈烁没事后,跟着离开,沈烁和顾允珩也准备走,薄天成叫住他们,“一起吃个晚饭?”
餐厅包间内。
沈烁局促地看向帮忙夹菜的薄天成,客气道:“薄董,不用了不用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多吃点,”薄天成说,“你太瘦了,允珩啊,你该把他养胖一点。”
“咳,咳咳~”沈烁听他这么说,猛烈咳嗽起来,顾允珩递给他茶水,一下一下给他顺背。
沈烁喝了两口水,他实在忍不住,问,“薄董,您别绕弯子了,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我听着呢。”
薄天成笑容收敛,瞳色偏浅的眼眸透出点儿犹豫。
这段时间他调查了沈烁各方面的资料,发现他从小到大受了不少苦,后来为了挣钱进入娱乐圈,从那以后便遭受各种各样的非议。
如果没有顾允珩的存在,他很愿意认回沈烁,不为别的,就为给他一个保护伞,可是如今顾允珩挡在他前面,保护他、陪伴他,网上的非议也渐渐消退,他开始思考认回他的不利因素。
这对于生活渐趋平稳的沈烁来说是一个大的变动,对于薄家家族的利益关系网也是一种冲击,引发的蝴蝶效应薄天成无法预料。
人到暮年,不过是希望生活顺遂,子女安康,如果沈烁和顾允珩一直在一起,他便犯不着担心他的未来,如此,也不需要冒着风险把他认回薄家。
想罢,薄天成决定暂时隐藏这个秘密。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薄天成面容和蔼,试着说,“只是觉得你特别合我眼缘,我和小婕一样打心眼喜欢你,你也知道,薄婕她哥不听话进去了,薄婕唠叨着以后你就是她哥,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她哥哥?”
“嗯?”沈烁眉梢轻挑。
其实那晚薄婕抱着他手臂一边哭一边碎碎念的时候,他就想这么说了,但总感觉这句话太矫情,实打实地对她好比这句话更重要。
这会儿薄天成提出来,他想了想,说,“当然可以。”
沈烁还在揣测薄天成的用意,便听他笑道:“既然你愿意当她哥,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干儿子了!”他举起酒杯,“来来来,我们喝一杯!”
沈烁喉结尖儿滚了两下,“干,干儿子?”事情的发展实在超乎他的预料,他下意识望向顾允珩,用唇形问他什么情况。
顾允珩拍拍他的手,“没事,薄董喜欢你,跟你开玩笑呢。”
顾允珩向薄天成捎去一眼,薄天成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他顺着说,“对对,小烁,叔叔开玩笑,你别有压力啊。”
沈烁挤出笑意,“没有…薄董,我敬你一杯。”
他举起酒杯,不过还没来得及和薄天成碰杯,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吵闹地响了起来,竟然是高院长打来的电话,沈烁说了声抱歉,拿起接听。
“我是。”
那头说完,沈烁一惊,嗓音急切,“好,我马上来!”
电话挂断,他望着顾允珩,“高院长在医院抢救,我得过去一趟。”
顾允珩脸色微变,“走!”薄天成拧着眉心,急问,“高院长是?”
“天使孤儿院的院长。”
薄天成思索半秒,想起他调查的资料里写着,沈烁从小生活在天使孤儿院,想必那个院长付出不少心血,他得去看看,“你们喝酒了不能开车,刚好我助理在
情况紧急,沈烁和顾允珩没有推脱。
车子停在市人民医院。
沈烁直奔急诊室,报了名字后,一位护士把他带到抢救室门外。
“老爷子的情况非常不乐观,他八十岁高龄,很多器官都衰竭了,心脏病最严重,大量血块堵住了冠状动脉,本来随时随地都有心跳骤停的可能,今天到了临界点爆发了,医生还在抢救,能不能救过来我们也说不准。”
护士问,“你是他什么人?”
沈烁还戴着口罩,有些惹人怀疑,他正要回答,办完信息登记的院长助理走了过来,她神色憔悴地说,“他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电话是她打给沈烁的,沈烁也记得她,他第一次去孤儿院就是她跟在高院长身边照顾,他记得她叫赵姨。
护士点点头,呼叫铃在响,她匆忙走了。
“赵姨,这怎么回事?”沈烁问。
赵姨眼眶有些红,“孤儿院这段时间在翻修,高院长每天习惯在操场转两圈,看看新修好的草坪和跑道,今晚去了却没回来,到了睡觉的点也没有,我找过去就发现他躺在地上,呼吸都停了……”
“到了医院,我看大大小小的机器都用上了,院长还没醒过来,就用他的手机挨个儿给他的联系人打了电话,”赵姨说,“不过好些人都没接。”
沈烁透过玻璃望进去,高院长骨瘦如柴,躺在白净的床上,身体被各种仪器线路绕满了,除颤仪每工作一次,他就像一只虾那样弓起背起身,再重重跌落。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沈烁不停念着,顾允珩把他搂到怀里,轻拍后背。
走廊突然响起一阵高跟鞋声,“噔噔、噔……”清脆却慌乱,两个女人从拐角处跑了过来,其中一人急道:“在哪儿?老师在哪儿?”
声音熟悉,沈烁和顾允珩不约而同望过去,一齐对上连慧担忧又惊讶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