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营账里秦凌霄正感叹着这大自然的无奇不有时,门外就突然传来了值岗士兵的声音。
“阿斐,还没跟元帅说完话吗?”
营账里的几人都是一惊,顾淮卿更是微拧起了眉,眸低的杀意一闪而过。
“哦,没什么啦。”阿斐扬高声音道:“元帅身体不便,便让我代他给家里写封家书报平安呢。”
“哦,那你仔细着伺候吧。”
顾淮卿压抑着吸了口气,他从床榻底下扣了个东西出来,交给秦凌霄。
秦凌霄意外,挑了眉却只看着手里那个四四方方不及巴掌大的铁盒子。
“这是我的私人印章,你拿着这东西前往长板林外的毕虎山,那里有我另外安置的亲兵,三天后,你凭此物带领那些亲兵杀入大营,将军中老将尽数活捉。”顾淮卿的话音很轻,却也很是冷血。
秦凌霄狐疑:“为什么要三天后才动手?”
“三天后,朝廷监军抵达长板林,搬倒老将这是机会。”
秦凌霄懂了,顾淮卿这是要坐实了军中老将以下犯上以权谋私独揽大权的罪证。
“行,既然这样那我照办就是。”秦凌霄将东西揣进怀里,转身欲走:“时间不早,我们就先走了。”
“秦凌霄。”顾淮卿突然低声喊他。
秦凌霄狐疑,只扭头看他:“还有事?”
顾淮卿神色满是正重:“此次事成,我必向上为你请功!”
离开顾淮卿的营帐,秦凌霄与卫澜渊也没有立即离开,两人藏匿了气息,转而去了另一个方向。
那是关押着那些后勤兵的地方。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那个叫阿斐的小兵。
如秦凌霄所想,这个阿斐确实就是曲冀匪,只不过他的脸上戴了人~皮面具,藏起了自己的真实容貌。
三人避开那些巡逻的士兵,一路朝着偏僻无人的地方行走,待的四周彻底没人之后,曲冀匪才忍不住问他:“凌霄,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秦凌霄挑眉:“怎么知道,听出来的呗。”
曲冀匪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失笑,他一拳砸在秦凌霄的胸口:“你小子胆子真大,就凭个声音也敢跟我暴露自己的行迹。”
对此,秦凌霄只是摇头一笑。
卫澜渊看他两人一眼,突然问:“后勤营的那边兵,关在哪?”
曲冀匪一愣,才凝肃了神色:“司徒霖将他们都在长板林东边的藤林,作为操练兵,陪着司徒霖那些兵操练。”
“操练兵?”卫澜渊疑惑。
秦凌霄脸色沉了几分。
曲冀匪略微小心的看了秦凌霄一眼,才对卫澜渊解释:“就是以活人为把,进行的士兵操练,在以前这是前朝用来惩戒重犯的手段,生死不论。”
拧了眉,卫澜渊没再开口。曲冀匪也不在再说,他闷声不语,只小心在的前面给两人带路。
……
以活人为把进行的操练,练的是狠辣与绝情。
这样的操练过目冷血而又无情,在新朝成立之后,就曾经被推翻过,然而到了南唐之后,因为先皇晚年生性多疑,又加之听信妖道蛊惑服用所谓的长生仙丹而变得嗤杀,才又将这个刑法再捡了起来,后来新皇登基曾经想过再次废除这个刑法,可最终也没有实施起来。
而操练兵,甚至于还在各个军中,暗暗盛行起来。
秦凌霄来自于现代,他如今虽然看似适应了自己身处的朝代,可到底还是无法接受这里的一些设定。
男儿国只有男人的事这是无法避免的,秦凌霄已经在适应说服自己了,但是这可以避免的以活人为把的操练兵,秦凌霄却不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这会让他想起他那个世界里,曾经的某段历史。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曾经在他的国家犯过同样的错,一样的残杀过降兵虐过战俘,弄得中华大地饿殍遍野千疮百孔。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手段。
想到自己的生死兄弟如今居然都在承受着这样的经历,秦凌霄的呼吸瞬间变的粗重起来。
他杀心难得的渐渐显露。
卫澜渊似乎感觉到他异常,侧眸看他的时候,原本是想伸手去拉他的,但那手在即将碰到秦凌霄指尖的时候一个迟疑又缩了回去。
“我们到了。”
突然领路的曲冀匪停了下来,他压低声音,指着树林的前头对秦凌霄跟卫澜渊道:“我前日曾偷偷来这里探查过,那些不肯屈服的人都被关在前面的洞xue里面,周吉书之前受了伤行动不便,现在情况不知如何。”
周吉书原来是步兵营的棋牌令,因为不服司徒霖对秦凌霄的降职调派,而为秦凌霄说了两句公道话就被司徒霖给撸了官职一起发落。
除了周吉书,另外还有个李成义也是因此被贬,这两人都被撸了,其他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如今这些被贬的后勤营里,这两人是经常被针对,然后才是对秦凌霄死心塌地的那些人。
卫澜渊与秦凌霄上前两步,他们轻轻拨开树枝,就看得前头的洞xue口,坐着几个并正在喝酒吃肉,好一派惬意的样子,另外在左右两边还搭建了帐篷,看帐篷的大小至少不下二十于人负责在这里看守。
秦凌霄皱眉,看卫澜渊:“我攻右边,你攻左边,曲冀匪负责中间洞口的那几个人,有问题吗?”
曲冀匪摇头:“没有。”
卫澜渊也是摇头。
秦凌霄点头,他低低呼一口气,这才与两人分开行动。
片刻后,林子里传来了搏斗的异动,明明就是发生了战斗的动静,却愣是听不到有人叫喊。
洞xue里,被关在这里的有四五十个人,年纪从十八九岁到三十多皆有,然而其中两人因为伤势太重已经在地上躺了多少,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情。
对于外头的动静他们并不知道,还是里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烦躁的走到洞口时,才隐约感觉到了几分不对。
他神色微凌,突然蹲下来爬在地上将侧耳贴了上去静静聆听,其他人看他这个情况都是跟着浑身一紧,连原本颓废的神色都跟着变得凝肃起来。
青年名叫李宏,是步兵营的侦察兵,当初从军时,秦凌霄发现他的侦查意识不错,得空了就会教他,在这的众人全都知道,是以当看到李宏这个样子时,所有人都把心给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感觉,他们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洞xue里突然就变得安静异常,洞xue外却已经经过了一番厮杀,秦凌霄身上虽然有伤,但对于这些个小卒还是绰绰有余,尤其是他用的还是没有任何花架子的杀招。
一个曾经的退伍老兵,要对付这些古代的小兵完全没有问题,那些人甚至在秦凌霄这里都来不及发出信号,就被秦凌霄给解决了。
一个个倒在地上,睁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尤其是其中还有个兵手里正拿着信号烟却根本就没有机会点燃。
卫澜渊踱步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十分凝肃而阴沉,他担心着秦凌霄的身体,所以那边他也是速战速决,就用秦凌霄当初教他的匕首术,杀人如割菜干脆利落。
“身体没事吧?”卫澜渊问他,担心他的腰上会受不住。
秦凌霄不在意的摇摇头,朝门边走去:“走吧,去洞xue那边。”
洞xue口这里,曲冀以一敌四也不见下风,再说这四人虽说是兵,可也不过是弱兵残将根本就没有战斗力才三两下就被解决了。
曲冀匪拿过他们身上的钥匙朝洞xue那边走去,正要进去,卫澜渊跟秦凌霄过来了。
三人一前一后的朝着洞xue里面走去。洞xue里面李宏也绷紧了身体,他像是听到了脚步的声音,缓缓擡起身来,一双眼就盯着外头不知是敌是友的人。
“李宏?怎么样了?”跟李宏年纪相仿的青年忍不住问他,可话才落,他身边的三十来岁的大叔突然擡手阻止他的追问。
一时间众人似乎连呼吸都跟着绷了起来。
李宏盯着外头,没有回答,直到片刻后,他双眼猛地睁大。
“凌霄!”
一声惊呼瞬间将在场的众人全都震翻,一个个难掩激动的跑向牢门边上。
洞xue口的方向,秦凌霄走在曲冀匪的身后踱步而来,他脸上的神色微凌似有不悦,颀长的身影比曲冀还高几分,在秦凌霄的身后,是谁都不认识的卫澜渊,他就像个守护者静静地跟在秦凌霄身后。
洞xue里牢门打开,几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激动地朝秦凌霄跑去,年纪与他相仿的几个忍不住伸手将他抱住,一直强绷的神色直到此刻才红了几分眼眶,年纪大的稳得住,则是哈哈大笑着一拳砸他胸口。
秦凌霄往后踉跄了下。卫澜渊眸色微冷,手臂一擡揽在秦凌霄腰上。秦凌霄稳下身影时满是好笑的看他一眼,这才朝对他砸拳的大叔笑道:“周哥,你这一拳力道可是不轻啊,要再重点,我今天可就躺在这里了。”
周哥大笑:“你小子躺不了,不是说了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小子满肚子的坏水,谁躺下你也躺不了。”
秦凌霄摇头笑笑,复问:“对了,周吉书呢,他们怎么样了?”
周哥微微一怔,错开身,将后面的人让了出来。
牢门里,还有两人就躺在墙角底下,对于外头的动静,他们像是丝毫不知,全然没有一点反应,在那两人的身边,还守着几个年少的小兵,当看到秦凌霄的身影时,那两个小兵不由得怯怯的喊了一声霄哥。
蹙了眉,秦凌霄微微点头,他走到牢门边看着里面的两人。
“行渊,你……可能救救……”
话未完,行渊已经大步上前。
他走到两人身边蹲下。便伸手给两人把脉查看情况。
其他人见此分分又钻了进去,围拢在他们身边,人不少,却是无谁口打破此刻的寂静。
须臾后,秦凌霄的声音突然响起:“行渊,他们两怎么样?”
卫澜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摸过周吉书的胸口,才道:“外伤见骨,还有内伤,需要静养,他的伤势则要轻些。”
秦凌霄拧眉,却也松了口气,他让其他人将周吉书他们背上,带着他们便快速离开了这里。
芦苇林的地洞里,被秦凌霄跟卫澜渊他们救出来的人全都在这里面,原本还宽敞的地洞因为这些多出来的后勤兵们而变得有些拥挤,不过比起在洞xue里的暗无天日不见希望,这里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卫澜渊医术不错,将众人都安顿到了这里,他就开始给众人把脉查看其他人的身体情况,除了周吉书跟李成义伤得重外,其他人虽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情况并不严重皆是轻伤,可就算这样,卫澜渊也还是得去为他们找些疗伤草药。
他身上虽然带了药,却不可能拿出来给分给大家,别说他的药没有这么多,就是有他也只想留着,以防秦凌霄这里再次受伤。
听得这个时,秦凌霄当即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卫澜渊将他拉到石墩上坐下:“你跟他们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行。”
秦凌霄听着,想了想倒也没有坚持。
……
卫澜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地洞里烧着火,众人七零八落的随地而睡,只在身下铺了层芦苇干,多少的心惊胆战让这些后勤兵都没能休息到,一直紧张的精神状态直到这才放松下来,一放松,众人就再抵不住困意倒地而睡,除了曲冀匪外,连秦凌霄也躺在角落睡了。
发现卫澜渊回来了,曲冀匪朝他点了一下头,卫澜渊也没说话,只将手里找来的草药递给曲冀匪,低声交代:“把草药碾碎给他们敷在伤处就好,这个需要熬制,你想办法弄点锅碗回来。”
曲冀匪一听,立即点头:“我回副元帅那里拿。”
卫澜渊对他去哪里拿锅碗回来并在意,交代完后,他眸光一扫,就看到秦凌霄躺在角落微微缩卷着的身影。
曲冀匪转身离开动作很轻。卫澜渊则直接走到秦凌霄身边坐下,他挨着秦凌霄,靠着山壁,就扭头朝秦凌霄看去。
秦凌霄睡得略沉。
他本身就带着伤,今天动手时又全然没有顾忌,等把大家都安顿好后,他这才感觉到身体不适与后腰的疼痛,原本只是想歇息一下,谁知道竟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这一闭眼,秦凌霄全无梦境,等再睁眼时已经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先是朝洞口方向看了看,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有人。
“伤口疼吗?”这声音近得仿佛是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