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
有些想弑君的秦凌霄在来到御书房后，整个差点崩掉的心态才彻底调整回来。
他跟着太监的步子，进了御书房里微微擡头，就看到御书房上方的案桌后坐着的人。
六十多岁的年纪，气质沉稳中透着和蔼，一身明黄的衣衫，手执毛笔正在桌上书写什么。
来到案桌前，秦凌霄突然想起进宫时王府管事的叮嘱，复又垂下眼睑，朝皇帝深深一拜。
“臣，秦凌霄拜见皇上。”
附身叩拜，这是秦凌霄以前从来都没有行过的大礼。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手里的毛笔并没有停下，不过皇帝突然开口了。
他问秦凌霄：“你就是秦云天跟杜太医的儿子？”
秦凌霄微微一愣，应了一声是。
皇帝放下毛笔，忽地擡头朝秦凌霄看去。
那双眉眼，跟秦凌霄想象的相差不大，一样的都透着温和，不太像个帝王应有的眼神。
“你跟他们长得倒是不太像啊。”皇帝突然开口似乎有些感叹。
秦凌霄明显一怔，又道：“小时候在村里撒野惯了，难免粗糙了些。”
“粗糙？”皇帝忽地一笑：“你这模样也叫粗糙，那这天下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秦凌霄哏了一下。
皇帝忽地又道：“不过你这样子，倒是……挺像你舅父的，可惜……”
可惜什么秦凌霄并不知道，不过舅父……这是秦凌霄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可同时秦凌霄也意外了。
他居然还有舅父的吗？
“淮卿之前曾与我说，你在军中很是勇猛，却因司徒霖的关系而功绩被夺，如今见到朕了，你可有何话想与朕说？”
皇帝的这些话，明显都太过直接，一时间居然让秦凌霄没反应过来。
他总觉得皇帝这个反应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似乎皇帝人还不错？
而他预想的皇帝……不说是个昏君吧，至少也是个无主见无威信，宠妃说啥就是啥的皇帝，要不然那些老将能干出夺权的事来？
但这些话秦凌霄不会傻到真说出来，他只在听了皇帝的话后，认真思考一下，还真就笑道：“话倒是有，不过，不知道皇上能不能……”
“有话就说吧。”皇帝道：“当然，给你机会说，朕听不听是另一回事。”
秦凌霄就：“……”
皇帝看他愣住，忽地轻笑：“不说的话，那朕就当不知道了。”
“说！”秦凌霄猛地回神：“当然有话要说。”
皇帝挑眉看他。
秦凌霄暗暗吸一口气，忽地又朝皇帝跪了下去：“臣想请求皇上，赦免秦家罪臣之身。”
皇帝听着，并不意外。也没说话，就好像是他没有听到秦凌霄的话一般。
……
秦凌霄进宫去见皇帝去了，结果如何卫澜渊并不知道，但他也不太担心。
京城繁华，街上喧嚣。
卫澜渊走在街上看着四周的景象，那清冷的神色，隐约间可见得几分温柔。
他在想象以后秦家都搬到京城居住的样子，想象秦凌霄若是住在京城，那他平日都会做些什么事情。
是像其他纨绔那样吆五喝六花街柳巷还是本本分分做他的将军开个小店……
想到这些卫澜渊也下意识地看起了街边的商铺。
商铺不少，客流很多，这边不是小二点头哈腰照顾客人，那边就是掌柜的把客人亲自送出门外。
京城确实繁华，然而在这繁华的地方权贵遍地，随便一个人都不敢轻易得罪，怕惹了贵人。
想到这种种可能，卫澜渊无声一叹。
他觉得，他还是喜欢昌州秦家村的生活，朴实无华，轻松惬意，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波云诡谲。
这么一想，卫澜渊轻轻叹息，街头那边，却忽地有人策马狂奔而来，那极快的速度，瞬间直接将街道两边的摊贩掀翻，人群中也跟着传来阵阵的惊呼叫喊。
卫澜渊停步，扭头看去时，他眼神微冷。
整个街上就剩下他一人站在中央，其他人莫不是都躲得远远的，甚至于还有人急得朝卫澜渊大喊让他快些躲开。
卫澜渊站着没动，那狂奔的马匹非但没有停下，速度反而更快，眼看着就要撞上卫澜渊的时候，卫澜渊突然身影一闪，长腿猛地一踢！
嘭！！！
那狂奔而来的马连着上面的人全都重重摔倒在地。
众人惊呆，却无人敢开口说话。倒是那从马背上摔下的少年，爬起来后怒视着卫澜渊的方向厉喝起来。
“大胆！你居然敢揣我的马！你活腻了吗！”男人厉喝着，扬手一甩马鞭就朝卫澜渊抽了过去，那知卫澜渊的手臂一擡抓住少年的手腕，再猛地用力往前一拉！
嘭一声，少年直接被拉得砸爬在地上。
卫澜渊一个转身，长腿猛地一擡，就用力踩在少年背上，顿时痛的少年惨叫挣扎起来。
“当街纵马无异于行凶，我没废了你已经算是客气了！”
“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卫国公府的世子爷得罪我你吃罪得起吗？”
“卫国公府？”卫澜渊似乎愣了一下。
少年趴在地上挣扎：“混蛋！你给我滚开！滚开！”
卫澜渊不为所动，任由少年在他脚下挣扎叫喊。
围观的百姓后，有侍卫呼呼和和地冲来，一看这个情况立即大喝一声，拔了佩刀就朝卫澜渊砍了过去。
人群吓得惊慌，卫澜渊神色更冷。同时但听得一声声的惊呼，那些围拢上前的侍卫瞬间被人一招全都击飞出去砸翻了路边的摊贩。
地上，被卫澜渊踩住的少年明显惊呆，那吓傻了样子，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住手！！！”人群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卫澜渊扭头看去，就见人群后顾淮卿骑马而出。
被卫澜渊踩在脚下的少年一看来人是他，立即开口求救：“顾大哥！救命啊，这个人要杀我，你救我！”
“闭嘴！”顾淮卿呵斥他：“若非你行为不检他怎会对你动手！”
卫澜渊听得皱眉：“你认识他？”
顾淮卿看向卫澜渊无声一叹，他翻身下马朝卫澜渊走近。
“教训他一下就行了，别伤他性命吧。”
卫澜渊皱眉，神色显得疑惑而又不悦。
顾淮卿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略微迟疑，又道：“他或许……是你堂弟。”
这下，卫澜渊震惊了。
“何意？”顿了顿卫澜渊突然反应过来：“你认识我？”
“我……”
顾淮卿盯着他看，有什么话到了嘴边，最后又被他咽了下去。
卫澜渊神色一凝，明显不悦。
“有话但说无妨，我不喜欢遮遮掩掩的。”
顾淮卿听着，无奈的轻叹一声：“那你跟我来吧，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
皇宫里，秦凌霄一直呆到了下午才从御书房出来，倒不是他跟皇帝有太多的话聊，而是皇帝留他在偏殿吃了顿饭，还问了他一些关于他阿父的事情。秦凌霄跟皇帝闲聊的时候听出来了，皇帝对他阿父很是看重，要说皇帝跟他阿父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并不可能，而皇帝会这么关注他阿父的事，主要还是因为他阿父是家里长得最像太爷爷的人。
至于皇帝跟太爷爷之间有没有什么……秦凌霄并不太想吃这个瓜，所以也就没问。
秦凌霄回到南郡王府不久，皇帝的旨意同时也来了。
王府大门前，秦凌霄跟王府的管事下人都跪在地上，宣旨太监打开黄卷，将圣旨大声宣读出来。
其他那些浮夸的言辞秦凌霄没注意听，他就只记住了两句话。
秦家罪臣之身可免，允许归京。秦凌霄则册封为大将军，赐居大将军府。
听到这个封号，秦凌霄懵了一下，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大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职，官威多大，虽然不知但秦凌霄理智的没问。
宣旨太监读完圣旨，又拿了一个铁盒递给秦凌霄手里，道：“这是京城西北两郊大营的将军令，皇上有命，此令从今以后交由大将军掌管，还请大将军收好此物。”
秦凌霄微微一震，接过铁盒打开。里面放着的却是……
“虎符？”
居然是这个！
秦凌霄内心着实被震惊住了。
宣旨太监低声一笑，轻声地道：“大将军可莫要辜负皇上的厚望啊。”
暗暗吸一口气，秦凌霄将东西收好，朝太监慎重抱拳，其他话，也没有说。
太监满意一笑，拂尘一甩，便走了。
他这一走，秦凌霄的思绪就开始翻飞起来了。
他觉得，或许……皇帝一直都在等秦家那边有个能光明正大回京的机会。而正是皇帝的这份“偏爱”才让当初的秦家在京城树敌不少，连被贬后都只能一再低调。
现在。
看着手里那装着虎符的铁盒，秦凌霄感觉，秦家总算不用再忍气吞声藏拙低调了。
他迫不及待想回去亲自跟家人分享这个消息。
而在秦凌霄这边刚接了圣旨的时候，顾淮卿却带着卫澜渊去了卫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