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盛怀宁在魏宫中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是巡夜的侍卫往这边来了。
四下没有遮蔽的树木,盛怀宁扫了一眼,一咬牙,擡手推开了一旁的门,闪身钻进了这屋里。
屋子里一片漆黑,盛怀宁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下来,侍卫从这边离开,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她并未轻举妄动直接离开,反倒耐心地等了一会。
月光顺着窗棂洒进来,映着这有些漆黑的屋子。
盛怀宁随意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个摆放东西的屋子。
最前面有一个大桌子,上面摆着各种瓶瓶罐罐,隐约还散发出一些奇怪的味道。
一旁摆着两个箱子,里面也堆满了各种罐子,药瓶,凌乱地混在一起。
这是……
盛怀宁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桌案前,神色一凝。
她纵然不懂医术,也多少看得出,这似乎是个“药房。”
只是皇宫之中有太医院,魏宫何必多此一举在自己宫里养大夫?
除非……魏谆要做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医术”和“毒药。”
她曾经有所耳闻,这位宦臣之所以恶名远扬让人闻风丧胆,其被谈的最多的就是……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传闻他宫中大夫有几百种折磨人的毒药,专门替魏谆研究些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
难道就是这间屋子?
可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和地方,不应该都设在很隐蔽的地方吗?
盛怀宁往外扫了一眼,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魏宫最里面的地方,这是个很偏僻的角落,方才自己随意推开的一扇门,其实已经是魏宫最北角了。
心中的猜测有些落定,她往前走了两步,不敢点灯,顺着夜色看了一眼这桌案上的东西。
只瞧过一眼,她忽然目光一凝,袖中的手闪过几分颤意。
离得桌案最远的地方,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一个瓶子。
那瓶子并不大,看着很是寻常,最上面标的字……并非是如今南明所用字体。
那字体复杂又奇怪,弯弯绕绕地用前朝的字写满了半个瓶子,是——
红障。
自己猜测疑惑了几天,寻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如今竟然措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是真的吗?
红障当真出自魏家?和前朝有联系的也是魏家?
那魏家和江敛的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盛怀宁只觉脑中从未像此刻一样清醒,她心紧紧地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夜色朦胧之下,她对周身的警惕全然散去,眼中只看得到那个瓷瓶,还有上面的红障二字。
小小的瓷瓶就摆在那,对她来说是无声的引诱。
只要拿到,就能确定魏家有的是不是真正的红障,就能知道魏家和前朝有没有联系,若再深入查,当时谢妍身上的毒,甚至……她母后的死和这到了魏家手中的红障有没有关系,都能窥见一二。
她蓦然伸出手,想要去拿那个瓷瓶。
手伸到一半,外面的冷风顺着吹散进来,她恍惚的神情一怔,手蓦地抓紧,眼中多了几分清明。
不,不对。
她为什么会走到这边?
这屋子处在魏宫最偏僻的角落,前后几里内不见一个宫殿,她怎么会想到来这个屋子里?
哦,是巡夜的侍卫往这边,把她逼进来了这个屋子。
可是她上次来,巡夜的侍卫几乎只巡着魏宫的前面几个宫殿,包括皇宫之中,也从不见侍卫会往冷宫的方向巡视。
再看近点,盛府的侍卫也从来不会往下人房和柴房的位置去巡夜。
而这里的人非但巡了一整个魏宫,还特意来了这么偏僻的角落。
魏宫巡夜侍卫不少,她走在前面魏谆书房的时候,约摸半刻钟就有新的巡夜侍卫巡第二轮,可这次她在这屋子里待了近两刻钟了,也没见有第二轮的巡卫。
就好像前面一轮的巡卫,只是为了……将她逼到这个屋子里来。
乍然浮现这个想法,盛怀宁只觉一阵心惊肉跳。
纵然魏宫的“药房”出现在这偏僻的角落倒也合理,可红障……一个前朝的毒,会这样大刺刺地摆在桌子上,还特意用前朝的字标注上吗?
不会。
这本身就不对劲。
她中计了,魏宫的人发现她了。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盛怀宁明明慌张害怕的厉害,可手下的动作却有条不紊。
她极其自然地转了个方向,拿起了桌边的一个瓷瓶,恍若不经意地蹙眉,喃喃自语。
“这魏谆还在宫中藏这么好的药?是药还是毒?”
她侧着身子,目光瞥向一旁盆里的清水,顺着半分月光,瞧见了窗边的身影。
果然。
她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手中的瓶子,又把它放了下来。
“魏老贼竟然在宫中藏了这么个毒窝,还真是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白来了这么一趟,竟然找不到贺东。”
她自言自语地说罢,像是毫无兴趣地扫了一眼,不见丝毫流恋地转头推开门。
而后径自运起轻功,从墙头上离开。
“她没有去碰红障。”
魏谆悄无声息地从屋子后面走出来,神色复杂,开始对自己的推断有所怀疑。
“如果她是前朝的公主,她会不认识前朝的字吗?”
他故意用了前朝的字,就是为了试探盛怀宁。
可她竟然面色平静地没去碰那个瓷瓶?
她不想知道吗,害了她母后的毒,只出现在前朝的毒,为什么,会在十多年后再次出现,还牵扯波及到了她未婚夫身上。
魏谆问的话落在风里,身后的人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兴许……她不是前朝人呢?”
“不可能。”
“镯子有可能是旁人拿走了,年岁相仿也不一定就是那位公主,她对这案子这么上心,可能只是因为……她的未婚夫牵扯进来了。”
这人自顾自说着,魏谆脸色越发铁青。
“我不信。”
一定是哪出了差错,盛怀宁怎么可能不去拿红障?
他目光变了又变。
“去向那边把贺东借过来,我要再试探她一次。”
盛怀宁一路离开皇宫,直到了长街很远,都不敢轻易放下警惕。
她面色自然地进了盛府,一关上门,倚着身后的门框脱力般的倒了下去。
魏谆发现她了。
一定发现她了。
红障是为了试探她,侍卫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把她逼到那个屋子里的。
魏谆和前朝有联系。
盛怀宁第二次如是想着。
她眼神转了转,开始在心中想。
魏谆是怎么猜到了她的身份的?
盛怀宁扶着桌案慢慢站起来,手腕上的镯子碰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也骤然让她茅塞顿开。
是镯子。
凉山那个被她拿走的镯子。
她大意了,当时不该想着魏谆不会再去,所以直接把镯子拿走的。
那如今该如何打消魏谆的怀疑呢?
他一次试探不成,未必会就此收手。
盛怀宁如是想着,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一早,盛怀宁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刚用过早膳,暗卫便过来回禀。
“周渚的确是一个月前周家从人市里带过来的。”
“周家下人众多,为何要再从人市里挑下人去伺候侍读学士?”
盛怀宁不轻不重地扣着桌案,问道。
“听说是周二小姐主动提的,说侍读学士在翰林院,身边跟着的下人也不能是个大字不识的白丁,才去了人市选的。”
“去的西边的人市?”
“是。”
上京的人市有两个,西边的那个卖的下人,多数是一些曾经的罪臣流放被贬之后,懂些学识的罪臣之子,周家便从这里面挑了个下人,送去给侍读学士身边伺候。
那周家二小姐到底为何主动提出,要给侍读学士找这么个下人呢?
是偶然,还是受人蛊惑早有谋划?
“西边的人市……是皇家在管着吧?”
“回小姐,是四王在管。”
盛怀宁略阖了眼。
“下去吧。”
暗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这日午后,盛怀宁要亲自往人市去一趟。
她带了几个暗卫,刚从盛府走出去,进了长街,目光顺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瞥到一旁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
“那是……”
“是周家二小姐。”暗卫赶忙现身回话。
她身边站着的是四王府的另一位郡主,谢晗。
今日并未见魏温然,只谢晗和周府二小姐手挽着手一同进了天醉楼,暗卫在一旁细细地回道。
“属下按您的意思去查了,四王府的谢晗郡主和魏温然小姐都是月前和周府二小姐认识的,但平日里魏温然小姐并不喜欢外出,多是谢晗郡主和周府二小姐走的更近。”
谢晗?
盛怀宁扬了扬眉,只觉有什么在她脑中一闪而逝,快的让她抓不住。
但她今天急着去人市,倒也不曾细想,匆匆看过一眼便继续往前走了。
谁料这边还不曾出了长街,忽然身旁一道身影飞掠而过,卷起的劲风径自打向盛怀宁。
她警惕地闪身避开,还没站稳,那人的面容一闪而过,盛怀宁登时凝神。
她记得那日特意让城东的老先生给她画了贺东的画像,与面前的这个人别无二差。
这是贺东。
竟然在这里碰见了他。
来不及细想,盛怀宁径自追着他出了长街。
贺东的轻功极好,与盛怀宁的也不分上下。
她一路追着出去,追出了京城也不曾追到贺东。
贺东始终保持着和她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追出京城又有十几里,贺东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飞身上了面前的山头。
这是……
凉山。
她脚步乍然停下来。
但贺东就在前面,她没有不去追的道理,他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给江敛下祝由术的人,若能抓到他,他幕后的人和此次的局都能迎刃而解。
是以停顿也只片刻,很快,盛怀宁又起身追了上去。
二人你来我往地追赶着,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凉山之上。
贺东终于停下步子。
盛怀宁抽出手中的软剑刺了过去。
贺东闪身避开,与她交手。
盛怀宁武功极好,没一会贺东就败下阵来。
她软剑轻飘飘地搭在贺东的脖颈上,眸光微眯。
“你受谁指使……”
“盛小姐好身手啊。”
一道略带讽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盛怀宁手一僵,随即回头。
魏谆一身暗红色的衣袍,站定在她身后,正勾着笑看她。
“盛小姐,许久不见啊。”
盛怀宁不动声色瞥向他,见得他身后并未跟来其他人,心中渐渐有了把握。
她擡手点了贺东的xue道,回过头看魏谆。
“魏大人来这做什么?”
“咱家还没问盛小姐,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怎么闲来无事到这么个荒凉的山头啊。”
“我为何追来,魏大人不知道?”
盛怀宁这意有所指的样子让魏谆顿时语塞,须臾他笑了一声。
“盛小姐以为是我指使的他去陷害江二公子?”
盛怀宁看着他,故意道。
“难道不是吗?”
魏谆啧了一声。
“盛小姐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
至于为何是糊涂一时,魏谆却不再说下去。
“反倒是魏大人,一路追着我过来,又是为何?宫中的事不够您忙着了吗?”
“盛小姐不知道咱家为何追来吗?”
魏谆扬声问了她一句,下一瞬,在盛怀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魏谆忽然说。
“我们邬离前朝的小公主。”
盛怀宁面色不见丝毫波动,反倒狠狠蹙眉。
“魏谆,你又发什么疯。”
发什么疯?
魏谆不动声色眯着眼看她。
“不必再装了,盛怀宁,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
当年邬离灭国,你母后拼死把你送出来了,交给了盛家抚养,对吗?”
“魏谆,你说什么前朝,难道你和前朝有勾结,为何这么清楚前朝的事?”
盛怀宁眼中仍然尽是惊讶,这惊讶不像是演的,魏谆本意是想乍然说这一番话试探她,可此时见她面色自然反应正常,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难道昨夜她不拿走红障,当真是因为不认识前朝的字,难道她当真不是前朝的公主?
“你……”
魏谆眯眼刚要再说,就见盛怀宁警惕地看着他。
“你不会真是前朝的人吧?”
“我不是。”
魏谆顿时被转移了视线,下意识反驳。
“那你为何这么了解前朝的事?还知道前朝的皇后是怎么死的,该不会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蒙骗皇上和南明百姓,实则是先朝的细作吧?”
盛怀宁一番话问出来,魏谆狠狠瞪她一眼。
“少给咱家转移话题。
盛怀宁,你不是知道江敛身上的毒是红障吗,这红障只有前朝才有,你母后也正是死于红障之毒,难道你不想知道这红障从何而来吗?”
“什么红障?”
盛怀宁却比他更疑惑,蹙眉道。
“魏大人不曾参与侍读学士的案子,但为何对他身上所中之毒这么清楚,该不会这什么红障之毒,就是魏大人设计陷害的吧?”
她一句话反问住了魏谆,魏谆面色不自然地变了变,随即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见棺材不落泪,咱家今天一定让你承认你的身份。”
魏谆说罢一招手,忽然身后走出来几个暗卫,其中一个暗卫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盛怀宁心中忽然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魏谆从其中一个人手中接过盒子,啪的一声打开。
里面晃过一道亮光,魏谆拿出来一块玉佩。
“熟悉吗?”
魏谆笑了一声。
盛怀宁眼神不变,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这是你母后临死前,身上最后的遗物。”
魏谆细细地看着她的神情。
盛怀宁仍旧盯着他不动。
“盛怀宁,你也不忍心看着你母后最后的遗物没了吧。
三个数,你不承认你是先朝帝姬,咱家就把你母后的遗物毁了。”
魏谆将手中的玉佩举起来,让盛怀宁看了个清楚。
“什么先朝皇后的遗物,魏谆,我看你真是疯魔了,别随便拿一块玉佩来攀扯我,我不认识先朝的人。”
衣袖随风晃起,盛怀宁眯着眼道。
她语气平静如常,魏谆认定了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懒得同她废话。
“一。”
盛怀宁站定在原地没动。
“你知道吗,你母后死前最挂念的就是你了。”
盛怀宁拎着手中的软剑往前走了一步。
“魏谆,你要真是先朝人,我今日就要替南明除了你这个祸害。”
“二。”
魏谆加重了语气。
“看来你当真很是能忍,既然如此,就别怪咱家将这个玉佩砸了。
你母后有你这样的不孝女,想必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时舍自己一命换你活着呢。”
盛怀宁听了他的话,骤然瞳孔一缩。
“三。”
恰在此时,魏谆数完了数,捏着手中的玉佩朝地上砸去。
他力道极重,狠狠地朝一旁坚硬的石头上砸,盛怀宁捏紧了手中的剑,强自克制着自己不动。
玉佩坏了尚且可以修复,就算真修复不了,她也不能拿着一块死物换自己一条命。
她这条命,是她母后以自己的命换回来的。
不能……
盛怀宁死死地瞪着魏谆得意的嘴脸,眼眶泛出几分红意。
有生之年,她一定要把魏谆碎尸万段。
“啪——”
然,就在那块玉佩要掉在地上的时候,一旁忽然挑过来一把剑,稳稳地接住了那块玉佩。
寒光一闪,剑尖扫过魏谆的手臂,狠狠划出一道血痕。
魏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刚要发怒,一瞥见来人,顿时偃旗息鼓。
“太子?”
谢离将那块玉佩一抛,握在了自己手里,冷笑一声看向魏谆。
“孤来时听魏大人提什么先朝,怎么,魏大人对先朝如此了解?”
他一句话问的魏谆面色一僵。
方才自己将先朝皇后的遗物丢在地上砸,盛怀宁都毫无反应,加上昨日晚上的红障一事,他自己的推测实则已经被推翻的七七八八。
盛怀宁极有可能真的不是先朝公主。
那自己方才的话就立不住了脚跟,若在此时告诉谢离,非但不能定盛家和盛怀宁的罪,反倒会被反咬一口说自己和先朝有勾结。
“太子殿下听错了,咱家和盛小姐开玩笑呢。”
魏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盛怀宁,希望她识擡举知道话该怎么说。
“魏大人说错了,方才您明明拿着这块玉佩,威胁臣女认下和先朝有联系,不然就要砸了这玉佩。
臣女实在觉得惶恐,臣女和先朝从无交集,更不认识什么玉佩,何况从魏大人口中说的,更像是自己和先朝关系匪浅,还请殿下明查。”
然盛怀宁一挑眉,将魏谆的话抖了个干干净净。
魏谆的脸色一时很是难看。
谢离也意外地看她一眼。
盛怀宁坦坦荡荡地站在那,似乎察觉不到二人探究的目光。
“魏大人还有何话可说,该不会你当真和先朝有什么关系吧?”
“殿下明查,咱家方才只是和盛小姐开个玩笑罢了。”
魏谆冷笑一声,话也说的硬气。
虽然盛怀宁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不怕自己方才的话被宣扬出去,但见谢离微一动眉,倒真的一扬手。
“既然如此,魏大人就先走吧。”
魏谆冷笑一声,甩了衣袖转身下山。
盛怀宁刚想起身后的贺东,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身后已经没了人。
“人呢?”
她面色隐约难看起来。
“方才孤来时已经不在了。”
贺东竟然自己冲开xue道,偷偷下山了。
而盛怀宁竟然毫无察觉。
她顿时抿唇,眼中闪过几分暗色。
而这边魏谆下了山,才走了没几步,忽然脚下踩到一个东西,差点绊的他踉跄了一下。
他极不耐烦地低下头,发现是一个盒子。
这盒子有些熟悉,他弯腰把盒子拿起来,一打开,面色隐约变了。
竟然是那个,他一直以为,凉山之后,被盛怀宁带走的,先后遗物镯子。
竟然完好无损地在这放着?
在这个孤零零的山头旁边,不起眼的角落。
魏谆奇怪地看回去,发觉那之前藏着盒子的山洞被吹开,若是从山洞里一路滚落出来,到了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是那日他们搜东西打开了山洞,盒子自己滚落了下来,他才没找到这个镯子?
他真的误会盛怀宁了?
魏谆低下头,蹙眉看着镯子,心中的怀疑又去了三分。
“盛小姐不要?”
而山中,谢离随意扔了手中的剑,将玉佩递过去。
盛怀宁疑惑擡头。
“殿下为何要把这玉佩给我?”
谢离盯着她没说话,盛怀宁冷笑一声,接了玉佩要往地上砸。
“殿下也相信魏谆的话,觉得我是前朝公主?”
她的话太过坦荡,往下砸的动作更是毫不犹豫,谢离的确看不出几分撒谎的样子,眉心一跳,终于在盛怀宁要把玉佩砸到地上的时候,一伸手把玉佩捞了上来。
“孤只是开个玩笑。”
“臣女只是追着贺东过来,也不知道为何魏大人就追过来问臣女喊前朝公主,但臣女看魏大人对前朝如此了解的样子,兴许他才和前朝有牵扯也说不定呢。”
魏谆和前朝有牵扯是必然的事,谢离微一颔首,问她。
“确定是贺东了吗?”
“十之八九,但幕后的人不是魏家。”
盛怀宁敛了眉眼道。
“不是魏家?”
“嗯。”
如果魏谆真参与了这件事,就算为了试探自己是前朝人,他也决计不会亲自把贺东送到她手下。
毕竟她要是真抓着贺东回去问话,一则会暴露红障之毒是魏谆的,满朝上下都会知道他和前朝关系匪浅,二则指使人对朝臣用祝由术,杀害朝臣,随意一个罪名魏谆也是要被问罪的。
他没那么傻,会自己送把柄到她手里,他敢大刺刺带着贺东过来,主动提及翰林院的案子甚至口口声声不离红障,就能证明这件事至多他只是知情,但若说参与,只怕是提不上的。
何况方才两人对峙,他还说“盛小姐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
只怕就指的是她认定魏家是凶手,从而被真凶蒙蔽了双眼。
“那是谁?”
“还不能确定。”
盛怀宁摇摇头。
只瞧见谢离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再没在意她说的话,她才悄然松了口气。
她心知谢离在出现之前已经听全了她和魏谆的话,若是在这时候她再撒谎,谢离只怕对她的怀疑会加深。
正是要在这时候,装作坦荡的样子,大大方方说出来,才会打消谢离和魏谆两个人的疑虑。
而她深知谢离不会让她砸了玉佩,所以主动出手并佯装生气,谢离听信了魏谆的三分话,也会随之而改。
没人相信她如果真是前朝公主,会任由,甚至亲自砸了自己母后的遗物。
她恰要反其道而行之。
而来时她参透了魏谆怀疑她的原因所在,特意放了个盒子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如此一来,他看到了盒子,只怕心中的怀疑……就会全然消散了吧。
这一程太惊险,哪怕她稍微反应慢一步都是万丈深渊后果严重,至如今盛怀宁反应过来,也仍觉得一阵后怕。
她站稳了身子,与谢离一并回去。
只二人刚踏入上京,还没来得及走到长街,忽然谢离的暗卫飘身而落,急声回禀。
“殿下,不好了。
京中刑部又出了案子。”
“什么案子?”
“周渚死了,被江二公子亲手杀的。”
ps:还有两章收尾这个案子~
大肥章今天~快来夸夸我~(猫猫探头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