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是貔貅
078
沈落尘尚未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便觉体内有三股明显的气流在打架。
经历了炼气、筑基与金丹，他的经脉已拓展得十分宽阔与坚韧。
在平时，无论是简单的引灵入体，还是吞吐天地灵气，都相当的顺利。
今日这三股气在他体内打架，不断撞击经脉壁，还无限扩大，带来剧痛的同时，令他的道身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一会胖若圆球，一会又瘦若枯槁。
且变化之时产生了第四种气，与那三种在体内打架的气截然不同。
那股气看似柔和，溢出法器，触及到身旁那个摊位时，就见好端端装在瓷杯中的汤忽然沸腾了起来。
瓷杯受其影响不稳，倒翻，原来香气四溢的汤汁立刻变得恶臭难闻。
店家当即怒骂：“是谁这么不长眼？连孟婆的摊子也敢砸！”
沈落尘：=口=！
虽然我是无心的，但那可是孟婆啊，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呀！
万一人家一个不开心，喂我喝一壶，我就会把应飞羽忘得一干二净。
绝对不行！
忘了谁都不能忘记应飞羽啊！快溜！
他赶紧坐起，双手托着肿大的肚子艰难地离开了摊位。
街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有修士与摊主因为受不住头顶两只巨兽打斗而慌乱逃窜。
沈落尘身子沉，行走不方便，随便被人一撞就能重心不稳。
也不知是被何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他一个侧倒摔在一处陡峭的台阶上，一路滚了下去。
肚子磕到台阶，痛得沈落尘次头皮发麻，气都喘上来，只余一丢丢的神念，生了个荒唐念头：这么滚，不会流产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滚入了一个山洞。
洞口极大，且相当显眼，不受上方两只巨兽打斗波及。
本该是个很不错的躲藏之地，但此处一个人、一头兽、一只鬼都没有。。
沈落尘很是奇怪，休整了一会后，五感稍恢复了下，便听到了洞内有咕咕而涌的水声。
他正好渴了，便托着肚子往里走去。
也是奇怪，方才打斗激烈的三股气流到此处，竟停了下来，除却腹依旧胀大，再无其他异状。
沈落尘搞不明白这是为何，只得先喝水解渴。
此处山泉清澈，入口清冽甘甜，难得地好喝。
他忍不住多喝了几口，然而就在这时，刚停歇下来的三股气复又翻腾了起来，比之前更甚，无限拉扯着沈落尘的经脉。
痛得沈落尘倒翻在地，手触摸到了方才喝下的山泉。
一种诡异的感觉顺着掌心落入他体内，明明看着至清至美，却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水并不是水，没有丝毫生气，反而阴邪的狠，静听还能听到无数惨叫声萦绕在耳旁，挥之不去。
这是什么水？
沈落尘尚未得出答案，已有愈发惊悚之事发生。
方才令孟婆汤变质的第四中气再次出现，自沈落尘的掌心溢出，触及山泉水。
无数惨叫声立刻数倍放大，还隐约汇成了一句话：“不，不要被净化！”
明明是无数声音汇聚而成，听到沈落尘耳中却仿佛只是一人之言，声如洪钟，令他识海巨震。
继而眼前出现幻觉，瞬间置身于虚空之上，有无数宫阙星辰悬浮，上方有一只巨手横陈。
不知其从何处来，只知手腕没入了虚空之上，掌心之下，有无数气流，五彩流光，自宫阙星辰飞入掌心。
同时起此彼伏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骗局，都是一场骗局，此仇不报，便是有机会入轮回，吾等也不入！”无数惨叫声汇聚成此言，一如方才那般，在沈落尘脑海中轰然响起。
幻觉顿时消失。
但见山泉沸腾得愈发厉害，沈落尘体内与周身的四道气息被无限挤压。
云岚宗一战吸入体内的仙气、魔气；方才吞入腹中的奇怪气息，自他道身溢出的气息，四道不同的气息被极限压制。
竟迸发出奇异的威能，沈落尘大喊一声，四道气息竟汇成一道，击破山洞顶，冲天而起。
同时沸腾的山泉亦爆发酣畅淋漓的大笑，仿佛终得自由一般，随气息离去。
上方，两只巨兽的身形同时一顿。
黑影缩小，变回方才那名女子，她眉微蹙，看应飞羽：“他真不是我大哥的后人？”
应飞羽亦恢复人形，答了句：“你大哥乃四凶之首，他却能生瑞气，自不会是他的后人。”
旋即又面色不佳，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那名女子一听瑞气，面露惊讶，凝神仔细体会了一番冲天而起的光柱，竟真的感知到磅礴的瑞气，一愣：“竟真的不是。”
应飞羽的面色愈发不善，复又质问：“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哦、”女子回神，答，“趁你我打斗时，让四弟给他喂了我大哥的精血。”
“你！”应飞羽面色一变。
女子乃四凶之一穷奇后裔，她口中的四弟是四凶之一饕餮的后裔，大哥指的是四凶之首混沌，其至今未有后人现世。
得闻云岚宗灭宗时现了大吞噬术，便主动接洽应飞羽，应飞羽亦有心寻混沌后裔，探求大吞噬术之奥秘。
不想这穷奇如此大胆，直接喂沈落尘吃混沌的精血。
那可是上古凶兽，谁都不知其究竟何时出现，只知天地初开因它而起。
这般强大且神秘的凶兽，莫说它的一滴精血，便是身躯上随便一颗微粒，都足矣要沈落尘的命。
“他只有元婴修为，如何受得住！”应飞羽怒，飞身去寻沈落尘。
穷奇追上，忙说：“你仔细辨别那些气息，并无魂飞魄散之状，他应没事。”
“真到魂飞魄散，本座还会容你活着？”应飞羽沉声。
飞入山洞时，洞内已归于平静。
山泉依旧咕咕而涌，但沈落尘也不见了踪影，只在泉边留下了些许痕迹。
应飞羽的脸色愈发不善。
穷奇愣了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看，又去山洞外搜寻了一番，确定沈落尘未曾离开过，但洞内怎会没有沈落尘的影？
穷奇奇怪，抱臂在洞内来回踱步。
殊不知，山泉内，有一只奇怪的小兽正紧紧趴在石壁上，紧张地看着上方。
它有六条腿，身形似虎豹，首尾却是龙形，通体为金，腹部却是玉色，肩背上有一对没法展开的翅膀，头上还有一只角。
小兽瑟瑟发抖，心里一个劲的嘀咕：怎么回事？我明明是人呀！
正是沈落尘。
方才四股气合为一体冲天而起，竟无形中解了沈落尘的腹胀之状，同时身体某处不知名的地方碎了一样东西。
导致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个子缩小了，手脚之外又长出了一对脚来，脸也发生了变化。
他伸手想查看，却发现手已经变成了爪子，还是对猫爪子，不过毛没有寻常猫咪那么密。
他没办法，只好把头探向水潭，借着微弱的光照照看。
结果一看……
好丑，像是龙头，又不太像的样子，一双眼特别突兀。
丑死了，沈落尘捂脸，但腿太短，也捂不到，头顶还传来有人飞掠而来的声响。
这么快寻来定然是应飞羽，绝不能让妖尊大大看到他这么丑的一面。
沈落尘环顾左右，跑开已经来不及，只好六只脚并用，把衣服一团，抱着下了水。
此时应飞羽仔细搜寻了一番后，最终将目光投向山泉水。
别处没有，这小子定是躲进了水里，也不知出了何事，令他迟迟不敢出来。
便立于泉水旁，柔声道：“是本座，已无碍，出来吧。”
沈落尘不想，摇着兽脑袋。
应飞羽揉眉心，心说：傻小子，就这般不信任本座，无论发生何时，本座都能替你解决。
便略沉了声，道：“此非是寻常山泉，乃是黄泉，在里面待久了，跟喝孟婆汤没区别，前尘往事一并忘了去。”
沈落尘：=口=！
什么？黄泉？在里面待久了会把应飞羽给忘了，不行！
变得再丑，与忘记应飞羽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他二话没说便往上游，六条腿令他游起来十分困难。
扑腾了半天才勉强露了口，被应飞羽双手抱起。
丑脑袋和应飞羽四目相对。
应飞羽眼中露出明显的惊讶，沈落尘心如刀割：果然会嫌弃我丑！
耷拉下脑袋，六条腿垂落，一副心灰意冷的样。
“呀？竟是它！”一旁的穷奇见状，惊讶之余，笑说，“倒是忘了它，按其特性，会大吞噬术也不奇怪。”
应飞羽点头，亦笑：“本座竟也忘了它的存在。”
沈落尘奇怪：“？”
这两人方才明明剑拔弩张，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的，怎么一转眼就这般默契了？
“虎身龙首，六只脚，小肉翅，是貔貅无疑了。”穷奇说道。
“嗯。”应飞羽亦是点头，想起沈落尘之前的作为，赞同“只进不出，确实是貔貅的特点。”
沈落尘：“……”
你们是在说我是貔貅吗？不嫌弃我是妖兽吗？
“先前本座一直在奇怪，你明明是人族，却能生瑞气，甚为奇怪。现在看来，貔貅为瑞兽，自然能生瑞气。”
应飞羽笑说，又看向沈落尘，“本座亦是妖兽，怎会嫌弃你是妖兽？”
沈落尘：(*^▽^*)
妖尊大大不嫌弃我！太好了！
耷拉下的脑袋立刻昂了起来，就着应飞羽的手势，小龙尾一晃一晃的，可开心了！
是妖兽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是貔貅耶！招财的，凡人争相把我雕刻成配饰，随身携带呢！
说我是聚宝盆，只进不出！
等等……不对劲！只进不出？
沈落尘立刻想起了貔貅为什么只进不出的原因，顿时五雷轰顶！
不是吧！我刚刚得到应飞羽耶，就要让我接受这样可怕的现实吗？
沈落尘顿觉兽生前途无望，一片惨淡。
刚昂起的脑袋又耷拉了下来，小龙尾也垂了下去，与之前相比愈发颓废，还生出丝求死之心。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o(╥﹏╥)o！！！
应飞羽：“……”
本座确实没想到这条，不过你这小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竟这般能想？
定是本座平日里未曾好好满足你，令你还有空想那么多事！
便将沈落尘抱好，对穷奇不咸不淡地道了句：“谢了。”
谢穷奇喂沈落尘吃混沌的精血，借混沌之能化去了淤积的仙气与魔气，又激发了其本身的瑞气。
算是阴差阳错治好了沈落尘。
穷奇的心思却不再应飞羽身上，而是一个劲地盯着沈落尘：“这么可爱的貔貅，让给我吧！我最近穷，需要养一只貔貅招财。”
“你还穷？”应飞羽沉色，“看来你看不上酆都鬼市的一半收益，本座这便收回。”
酆都鬼市的所有摊位掌握在应飞羽与穷奇手中，两兽原本是对半分的。
“别、别！”穷奇当即讨饶，她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没有鬼市的收入，跑人间赚钱不好赚，地府赚得又都是纸钱。
她相当不舍地望了沈落尘一眼，小貔貅乖乖窝在应飞羽怀里，怎么看怎么可爱，哀呼：“我怎么遇不到这么可爱的瑞兽呢。”
应飞羽不予理会，心道：本座都是辛苦寻到的，你什么都没做，怎可能寻得到？
只有沈落尘还在自闭：我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呢o(╥﹏╥)o
两人一兽（名义上的）方走出山洞，便见异状。
只见热闹的鬼市鸦雀无声，人、妖、鬼皆望向同一个方向。
沈落尘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遥远天际，有一光连接天地，与方才沈落尘引发光束极为相像。
应飞羽与穷奇互看一眼，即刻凌空。
两人不约而同在心底测算了具体方位，得出结论竟是先前被应飞羽灭宗的云岚宗。
两人复又互看一眼，从彼此眼神中断定，得出的结论为一致。
“那为何物？又缘何在那处？”穷奇奇怪。
应飞羽亦是不解，沉声唤：“巨阙。”
“师尊。”少年剑修瞬间现身。
“速去查探。”应飞羽示意光柱，少年剑修巨阙会意，立刻领命。
应飞羽略作沉思，似觉不安，复又道：“让天玄与你一起去。”
天玄是应飞羽的另一名弟子，乃是一头黑色蛟龙，行事不如巨阙稳重，但甚为机敏，善于寻到一些旁人不注意的细节。
两人同行，更为稳妥。
巨阙领命而去。
穷奇目视巨阙背影，若有所思，许久后方道：“我想起一个传说，关于荒域这方世界的由来。”
“怎么说？”应飞羽亦知不少关于荒域的传说，但直觉告诉他，穷奇会告诉一个从未听过的传说。
“据说荒域的存在不过是一场上界主导的骗局。”
沈落尘：“？”
怎么听着这台词有点熟悉？
另一面，残破的云岚宗腹地。
灵源被毁，灵气全无，山川崩裂，化为荒芜。
一处断壁残垣下，一人一剑勉强支撑。
忽然光柱现。
持剑之人，手中长剑轻吟，面色化为惊恐：“终于……终于还是要被世人知晓了！”
沈落尘o(╥﹏╥)o：不要啊啊啊啊，我的幸福没有了啊啊啊啊啊
应飞羽：……你就那么想要兽形吗？
沈落尘：废话废话废话，什么形态我都要！
应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