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原瓷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啜饮着牛奶。
“少夫人,您的早餐。”
佣人将精致的餐盘放在她面前。
原瓷刚要动叉,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谢先生,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原瓷放下杯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起身朝声源处走去。
客厅里,管家迎接一位陌生女性。
那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简洁大方的薄款米色套装,长发挽成一个低髻,看起来专业而干练。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温和的笑容,和谢年瑾罕见的耐心态度。
原瓷慵懒地倚靠在门口,静静观察这一幕。
周宴宁正弯腰调整轮椅脚踏板的高度,手指碰到谢年瑾的膝盖,谢年瑾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暴怒。
“周医生,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当初一别没想过会再见。我哥找的那些康复师都不行,还是您专业。”
周宴宁谦虚地笑了笑:“谢先生过奖了,我在德国专攻脊髓损伤康复,对您这种情况很有信心。”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远处,与原瓷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原瓷没有躲闪,反而扬起一个完美的微笑,缓步走近。
资料显示,周宴宁的父亲周明曾是原氏集团的高管,十年前因挪用公款被原瓷母亲亲手送进监狱,于狱中自杀。
原瓷看向于管家问:“这位是?”
谢年瑾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抢在管家面前回答:“我的康复师,周宴宁医生。”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哥不知道从哪找来的。”
这句撇清关系的解释让原瓷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周宴宁完全看不出心怀不轨,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谢太太您好,我是周宴宁。”
原瓷随口问:“认识我?”
周宴宁微微颔首,说:“谢先生己经向我介绍过您了。”
原瓷挑眉:“哦?他怎么介绍我的?”
空气瞬间凝固。
谢年瑾的脸色变得难看,周宴宁则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谢先生说您...…很关心他的康复情况。”
原瓷几乎要笑出声来,想必谢年瑾的原话绝不会这么友善。
“是吗?”原瓷故作惊讶地看向谢年瑾走到谢年瑾身边,手指轻轻搭在他肩上,“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个甩不掉的麻烦呢。”
谢年瑾:“你少在这阴阳怪气,周医生是来工作的,不是听你废话的。”
原瓷自然地伸手替他整理有些歪斜的领口,本着恶心人道:“我丈夫脾气不太好,以后麻烦您多担待。”
亲昵的动作让谢年瑾身体一僵,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她。
原瓷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而周宴宁的笑容不变,但原瓷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
周宴宁适时地插话:“谢先生,我们该开始今天的评估了,先去治疗室吧?”
谢年瑾立刻转向她,态度软化下来:“在二楼东侧。”
原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正要回餐厅,余光瞥见楼梯口的神情莫辨的谢樾白。
男人站在那里不知多久,深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愈发凌厉,立体的五官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深邃。
"大哥,"原瓷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您今天没去市政厅?”
男人近日早出晚归,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开她,两人有段时间没见。
谢樾白缓步走下台阶说:“早上有个视频会议。”
他的视线扫过原瓷己经拆掉绷带的脚踝,问:“脚伤好了?”
“嗯,己经没事了。”
谢樾白的目光在她脚踝处停留片刻,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淤青。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整理自己的领带。
“以后小心些。”
男人说完就走,他有意拉开和原瓷之间的距离。
原瓷淡定地接受了谢樾白的疏远冷淡。
对谢樾白这样的人来说,他落在原瓷身上的每一次注目都会触发内心的道德警报。
他现在无非是打算通过物理距离重建被她打破的心理边界。
这种疏远本质上是高阶认知对原始本能发起的“特别调查”。
当谢樾白完成"证据链
"构建,确认自我情感合法性,理性与感性的和解才会发生。
此刻的冷淡,恰是男人欲望在冰层下剧烈涌动的反面证明。
———
几天前。
【二少让少夫人有本事离婚,少夫人不愿意,伤心上楼。】
她不愿意离婚。
不愿意……
这个认知让谢樾白胸口泛起一丝陌生的灼热。
明明该为弟弟婚姻稳定而欣慰,可那股情绪分明比欣慰更烫,比责任更私密。
当晚谢樾白敲响了谢年瑾的房门。
他问他今天是否提出和原瓷离婚。
谢年瑾先是生气,质问原瓷是否向他告状了,然后是表达厌烦,他说他讨厌原瓷,巴不得原瓷早点滚蛋。
向来一眼能看出被告者是人是鬼的谢司长第一次眼瞎,装作看不出弟弟脸上少许的口是心非。
因为那一刻,某种比高兴更浅的情绪在血管里流动。
它太轻了,轻到可以假装不存在;又太烫了,烫得他需要用理智去冷却。
谢樾白离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上。
云栖邸的三楼尽头,有一扇常年紧闭的橡木门。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冷冽的石粉气息,这间雕塑室是谢樾白极少示人的私人领域。
房间西壁嵌着落地玻璃,让北向的天光均匀地漫进来,不刺眼,却足够清晰。
工作台旁散落着凿子、锉刀、角磨机,以及一块被石屑染成灰白的麂皮布,周边堆着几块未经雕琢的原石。
完成的作品都被蒙上白布,像一场被刻意封存的独白。
雕塑是谢樾白为数不多允许自己沉浸的私人时刻。
当凿尖与石面碰撞的震颤顺着指尖攀上脊椎,那些被理性压制的情绪、克制的渴望都会在飞溅的石屑中找到出口。
有时他工作到凌晨,并非因为沉迷,而是因为清醒。
当思维过于锋利时,他需要这种近乎暴烈的专注,来驯服那些不肯休眠的念头。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情绪,终究会在石头的纹理里,找到归宿。
男人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
他的动作很稳,下刀时几乎没有犹豫,仿佛每一道刻痕都早己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遍。
中央立着一座未完成的白色大理石雕像,轮廓己初具形态,虽然细节仍隐匿在粗粝的石料中,但是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个女人。
看着自己未完成的作品,谢樾白愣住了,欲盖弥彰地盖起防尘布,不敢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