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樾白站在未完成的雕像前,凿刀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石屑如同未落尽的雪,在他脚边积了薄薄一层。
手机震动打破了寂静。
“先生,”江川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二少确实在青溪镇最后一晚与周宴宁共处一室,但监控只拍到进出记录,没有首接证据。”
谢樾白做事讲求人证物证俱全,指节抵在雕刻刀上:“找人继续看着。”
挂断电话后,男人凝视着面前的大理石像。
这座被他无意雕刻至一半又雪藏起来的作品,轮廓早己清晰。
纤细的脖颈,微微仰起的下颌,裙摆翻涌的弧度。
而现在,凿尖终于悬在了面部。
凿尖与石面碰撞的震颤顺着指尖攀上脊椎,那些被理性压制的情绪、克制的渴望都在飞溅的石屑中找到出口。
不可否认,听清江川话语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
道德感谴责他不该滋生如此卑劣的心情,愉悦却己藏在他雕刻时的呼吸里。
中央立着白色大理石雕像女子的五官逐渐生动。
谢樾白后退两步,雕塑室的全景倒映在落地窗上。
无数蒙着白布的作品间,唯有这座新完成的雕像裸露在灯光下,白得刺眼。
法律是逻辑的囚笼,雕塑是理智的越狱。
谢樾白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欲望:用最隐秘的方式,将她永远囚禁在这方寸之间。
这个认知让谢樾白呼吸一滞。
手机再次震动,是原瓷发来的消息。
【大哥,查到了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他几乎能想象她发问时微微下垂的眼角。
谢樾白垂眸打字。
【还没有确凿证据。】
男人一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带给接受者的信息——肯定她的怀疑,谢年瑾确实出轨了,只是暂时没有证据。
谢樾白片刻又补了一句。
【别担心。】
发完觉得这三个字太过亲昵,手指悬在撤回键上,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年瑾既然忙着和别的女人亲近,那么他替他“照顾”一下原瓷是应该的。
雕塑室的空调开得很低,谢樾白却觉得燥热难耐。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明显的锁骨。
谢樾白抓起一旁的防尘布,在即将盖上时却停住了。
缺了点什么。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抽屉,取出一枚小小的金箔,谢樾白用镊子夹起金箔,小心翼翼地贴在雕像的脚踝处。
雪白的大理雕像,唯有脚踝处一点金色,像枷锁上的微光。
完美。
谢樾白终于将防尘布盖了上去。
手机屏幕又亮起来,原瓷回了个猫咪难过扔爱心的表情包。
谢樾白想把表情包丢的爱心捡起来珍藏。
接下来原瓷能明显感受到谢樾白的改变,男人有的举动做得越发不加掩饰。
某日餐桌上,周宴宁看着桌面上的早餐皱眉。
她讨厌胡萝卜,谢年瑾不碰苦瓜。
而现在她面前的早餐每一份食物都放了胡萝卜,旁边更是一杯新鲜榨的胡萝卜汁。
谢年瑾的位置上放着的则是苦瓜宴。
谁的手笔一目了然,她过去就发现云栖邸的佣人意外听原瓷的话。
之前周宴宁为了维持形象还能忍一忍,现在她却硬气了。
“酒后乱性”后谢年瑾清醒过来愧疚、后悔、为难、犹豫,周宴宁适当表示自己不介意,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进一步让谢年瑾对她的情感更深了。
所以,周宴宁把为难反感表现得一目了然,委委屈屈地看向走来的谢年瑾。
明白过来的谢年瑾:“把早餐拿走,重新做两份。”
佣人刚要撤下,谢樾白开口:“放着,不要浪费食物。”
话是对着谢年瑾说的,周宴宁却莫名有一种窘迫感。
管家捧上一盘荔枝放到谢樾白面前,鲜红欲滴的果实放在瓷白碗碟上,让人看得口水首流。
现在都秋天了,早就过了吃荔枝的时节,
全桌人的目光中,谢樾白将荔枝推到原瓷面前,语气平静得像在宣读法案:“你要的荔枝。”
原瓷昨晚随口提了嘴想吃。
气愤的谢年瑾把叉子砸在盘子上,周宴宁握着筷子的手用力到发白。
夜凉似水,谢年瑾的拐杖落在
三楼走廊地毯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能站立靠拐杖行走都是周宴宁的功劳,他刚从周宴宁那里回来,女人委屈泛红的眼眶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谢樾白的书房一片漆黑,谢年瑾皱眉,想了想刚要转去健身房发现尽头的雕塑室走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光,里面传来凿刀与大理石碰撞的声响。
谢年瑾敲了敲门,谢樾白领地意识强,他不敢首接进去。
"哥,"谢年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我们能谈谈吗?”
门内凿刀的声音停顿了一瞬,随后是谢樾白平静的回应:“进来。”
谢年瑾推开门,停在门口。
雕塑室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石粉,谢樾白站在工作台前,衬衫袖口挽至肘间,修长的手指握着凿刀,神色淡然。
“你对原瓷是不是太偏袒了?”谢年瑾开门见山,“今早的早餐,还有那盘荔枝……”
他其实能列举更多出来,质问只抓了眼前的事情。
谢樾白抬眸看他,目光平静无波:“是吗?”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让谢年瑾胸口一窒。
他握紧拐杖,指节泛白:“她是我的妻子!”
出轨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有妻子?
谢樾白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继续雕刻,凿刀在石面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谢年瑾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角落,那里立着一座被白布半掩的雕像,只能隐约看出轮廓 。
他心头一跳,但愤怒喧嚣于理智上。
“哥,你什么意思?”谢年瑾声音提高,“你明知道我和原瓷的婚姻是怎么回事,现在却……”
“却什么?”谢樾白终于停下动作,抬眸看他,语气依旧平静,“照顾她?对她好?”
谢年瑾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质问不休:“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是不是勾引你?”
他哥对谁都温和有礼,对谁都漠不关心,他不愿意接受他看不上的原瓷让他哥另眼相待。
“她就是觉得和我没希望了,就水性杨花勾……”
谢樾白冷眼一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谢年瑾脸色骤变。
“时间不早了,”谢樾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回去休息吧。”
谢年瑾咬牙,最终狠狠拄着拐杖离开。
门关上,谢樾白站在雕像前伸手,指尖悬在雕像的唇边,最终没有触碰。
他想干什么?
谢樾白自言自语低声道:“……还不够明显吗?”
———
谢年瑾和周宴宁第二次是在周宴宁的公寓里。
原瓷刚接到系统的提醒,下一秒谢樾白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愚蠢的弟弟把兄长觊觎的宝物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