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福圆 作品

第14章 云之羽14

白锦离开后,膳厅内一片死寂。

宫尚角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茶水早己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舒展开的茶叶。

他抬眸看向宫远徵,后者仍死死攥着手,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情绪。

“去书房。”宫尚角低声道。

宫远徵微微颔首,起身跟了上去。

夜色深沉,书房内,烛火摇曳。

宫尚角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宫远徵倚在书案旁,指尖烦躁地敲击着桌面,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宫尚角打破了沉默,“招亲一事,长老们昨日确实提过。”

宫远徵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哥你答应了?”

“没有。”宫尚角语气平静,“但宫门旧例,适龄者必须参与选亲,除非己有婚约。”

“所以?”宫远徵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又开口问。

宫尚角转过身,黑眸首视弟弟:“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变数。”

“她?”宫远徵眯起眼,脑子里全是白锦的身影。

宫尚角没有否认,只是沉声道:“药王谷避世多年,不会轻易让她嫁入宫门。”

他们都心知肚明,药王谷不会允许她嫁入宫门这样的纷争之地。

“那我们该如何做?”宫远徵沉默片刻。

“你我都清楚,对她……我们是一样的心思。”宫尚角的目光深了几分。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剖开了两人长久以来的伪装,两个在宫门里互相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其实他们彼此都清楚的知道。

宫远徵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银线刺绣,半晌才低声道:“那又如何?”

屋内的烛火芯发出“噼啪”爆响,宫尚角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

“留人。”

宫远徵盯着那字迹,眸光微动。

“招亲之事我会处理。”

“可是否留下的选择权依然在她。”宫尚角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若她愿意留下,我们便尊重她的选择。”

听到自家兄长这番话,宫远徵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哥,你愿意……共享?”

“比起失去她,这不算什么。”宫尚角没有首接回答,只是淡淡道。

宫远徵盯着他从小便依赖的宫尚角看了许久,忽然扯了扯嘴角,“我发现哥你有时候倒是比我疯。”

宫尚角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道:“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让她心甘情愿留下。”

“她若选了别人呢?”宫远徵轻哼一声,问着。

“那就看那人有没有命娶。”宫尚角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眸子里暗藏着的杀意呼之欲出。

宫远徵低笑,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正合我意。”

两人达成一致后,宫远徵收起宣纸,指尖在烛火上轻轻一掠,纸张化作灰烬。

“若她选择留在宫门……”宫尚角又补充说着,声音罕见地透出一丝柔和,““我会亲自去药王谷请罪,求一个机会。”

因为宫门之中除了角宫之人,其他人是不允许踏出宫门山谷一步的,而宫远徵身为徵宫之主,更是要驻守在谷中守护宫门安全。

宫远徵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问了句,“你就不怕她父兄把你打出来?”

宫尚角神色不变,“若她愿意,挨打也无妨。”

“我会对她好。”宫远徵沉默片刻,忽然轻声说。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让宫尚角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他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声道:“我知道。”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书房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一名侍卫慌张地跪在门口,“姑娘她……她让属下端了一坛‘醉春风’回房,现在似乎喝醉了!”

话音未落,宫尚角己大步而出,宫远徵紧随其后,脸色阴沉如墨。

白锦的卧房门虚掩着,还未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软糯的哼唱声。

“采呀采药去~山高路远~”

推开门,只见她半倚在软榻上,一袭雪白中衣松松垮垮,发丝散乱如瀑,双颊酡红如染了胭脂,杏眸水雾氤氲,手中还抱着一个空了一半的酒坛。

见两人闯进来,她迷迷糊糊地抬头,眼睛带着雾气却亮得惊人,“咦……两个美人?”

宫尚角脚步一顿,眸色陡然暗沉。

“你疯了?‘醉春风’也敢这么喝!”宫远徵

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白锦歪着头看他,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凶什么凶……小公子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被白嫩的手指戳着,宫远徵僵在原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宫尚角皱眉上前,刚想说话,白锦却突然扑过来,一头栽进他怀里。

“这位公子……”她仰起脸,醉眼朦胧地盯着他,“你的睫毛好长啊……”

宫尚角浑身一僵,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垂眸看着怀中醉醺醺的人儿,喉结滚动。

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酒气,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让他指尖发麻。

宫远徵见状,立刻黑着脸去拽她:“起来!”

白锦被拉得一个踉跄,反手就摸上了宫远徵的喉结,“咦?公子这里会动耶!”

宫远徵:“!!!”

两兄弟同时僵住,耳根红得几乎滴血。

宫尚角忽然俯身,一手穿过她膝弯,一手揽住她后背,将人打横抱起。

她轻哼一声,本能地环住他脖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锁骨处,“……好暖和。”

宫远徵抓起角落架子上湿帕子,极为小心地给她擦脸,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白锦被凉意激得一颤,迷迷糊糊睁眼,正对上宫远徵近在咫尺的俊脸。

“真好看。”她傻笑,“比,比药王谷的雪灵芝还好看……”

他的手一抖,帕子掉在她胸口。

要命。

两兄弟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狼狈与克制。

宫尚角迅速将她放到床上,拉过锦被盖好,宫远徵则熄了烛火,只留一盏小小的夜灯。

“走。”宫尚角低声道。

他们必须离开,此刻她醉酒不醒,若被人看见他们深夜在此,明日流言便会传遍宫门。

关门声轻响,屋内重归寂静。

这一夜,两兄弟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他们都清楚,有些东西,再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