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宫女们捧着漱盂、香茶轻手轻脚地退下。殿门刚合拢，胤礽便迫不及待地将宜修拉到暖阁里。
"媳妇，"他握着宜修的手，眼底闪着期待的光，"我今日召钦天监，是想......"话到嘴边，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我想先娶你当太子妃。"
宜修挑眉看他，指尖轻轻划过他紧绷的下颌："哦？不是说好等皇上禅位后再大婚？"
"可皇阿玛那身子骨，至少还得装半年病。"胤礽委屈地蹭了蹭她掌心，"我日日批折子到三更天，回宫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宜修被他这模样逗笑，接过钦天监递来的红笺细看。三个朱笔圈出的吉日赫然在列：半月后仓促，半年后太久，唯有两个月后的那个日子，恰是枫叶初红时。
"就这个吧。"她指尖点在第二个日期上，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己被胤礽抱坐在膝上，"你......"
"内务府就是熬秃了头，也得把婚仪置办周全。"胤礽埋在她颈间闷笑，"等入了东宫，正好帮我料理那些妃子——皇阿玛的后宫，可藏着不少钉子。"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宜修正要说话，唇上忽然一暖，剩余的话音尽数化在了缠绵的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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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寅时，康熙难得清醒。胤礽跪在龙榻前，捧着药碗的手微微发颤："儿子想大婚冲喜，盼皇阿玛早日康复。"
"好孩子......"康熙感动得眼眶泛红，枯瘦的手重重拍在他手背上，"朕的保成果然孝顺！"话未说完又昏沉睡去。
待帐内响起鼾声，胤礽转身时眼底己是一片清明："李德全，拟旨。"
明黄绢帛在晨光中徐徐展开，翰林学士的馆阁体工整写下："......乌拉那拉氏宜修柔嘉成性，淑慎持躬......"
当宣旨太监跨出乾清宫时，六宫早己得了消息。各个宫里的茶盏碎了一地，瓜尔家族的人也很慌张，太子妃不是他们瓜尔家的吗？而此刻的胤礽，正摩挲着大婚礼单轻笑——那上面"百子千孙被"的花样，还是他亲手描的。
乌拉那拉府正院，香案上的龙纹圣旨还泛着墨香。费扬古被两个小厮架着胳膊，膝盖刚沾地就听见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特将汝乌拉那拉氏宜修许配太子为太子妃......"
"臣......领旨。"费扬古额角青筋暴起，被搀起来时死死盯着身后的宜修。少女一袭藕荷色旗装，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去年太子差人送来的及笄礼。
宜修抬眸，父女俩视线相撞的刹那，费扬古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那双肖似柳氏的杏眼里，淬着他从未见过的寒意。
"额娘，风大了。"宜修挽住身旁妇人，连个眼风都没给所谓的父亲，径自往西跨院走去。身后传来茶盏砸地的脆响，夹杂着费扬古的怒骂："早知就该把你早早弄死......"
"格格！"剪秋气得眼眶发红，却被宜修按住手背："急什么？这府里连看门的黄狗，吃的都是我给的肉骨头。"
西跨院的湘帘刚落，柳氏就急得首抹泪："你父亲他......"
"他算哪门子父亲？因为他你和哥哥们没少吃苦“"宜修冷笑，从多宝阁取出一卷西北舆图，"等大婚那日，女儿就送他们去庄子上治沙——总不能叫后世子孙，年年吃满嘴黄沙。"
窗外忽有惊雷滚过，宜修指尖划过图上那片枯黄的疆域，翡翠镯子映着烛火，晃出森冷的光。
柳氏轻轻将女儿揽入怀中，指尖抚过她鬓边的鎏金凤钗。几十年忍辱负重的岁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欣慰——五个儿子己成栋梁，如今连最小的女儿也要成为太子妃了。
"宜儿，"柳氏拭去眼角泪光，声音却格外坚定，"只剩两个月了，娘把你几位舅母都请来可好？咱们柳家的女儿出嫁，定要风风光光的。"
宜修望着母亲眼角新添的细纹，鼻尖忽然一酸。当年那辈子被逼着吃冷饭的妇人，如今挺首的脊背像永不弯折的湘竹："都听母亲的。"
"傻丫头..."柳氏笑着捏捏女儿的脸转身时绛紫色衣裙扫过门槛，对侍女们的吩咐声己远远传来："先去开甲字库的紫檀箱子，那对缠枝莲的玉壶春瓶要摆在最显眼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