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种方式羞辱我?君无渡你欺人太甚!”
君无渡“……”
南枝哪里肯信,本就压抑着一腔怒火,现在君无渡还说这样的话,她毫不犹豫地挥剑就朝君无渡刺去。
这一击虽然没有发挥七八成的实力,但是少说也有三四分。
她身子飘逸,快如闪电,裹挟的混沌之气霎时间封锁了君无渡的所有退路。
她看着自己凌厉的剑风扬起他的头发,而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双好看的凤眸深深地凝着南枝,他眼中闪过一道剑光,然后那剑堪堪停在了他的喉咙之处,只差发丝的距离便会刺破薄薄的皮肉。
而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南枝,好像真的悍不畏死。
“君无渡,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你?”
南枝冷冷地问道。
以前她不喜欢君无渡高高在上的睥睨眼神,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他掌中的蝼蚁,无论你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现在君无渡变了,但是南枝发现她还是讨厌他的眼神。
那么深那么沉,竟像是含着厚重的深情,就像一张网,能将人铺天盖地地笼罩住,然后收拢,依然逃无可逃。
玉宵仙尊是要脸不要命的,你可以将他抽筋拔骨,可是一点点剔掉他的血肉,但是你若想听到他求饶讨好或者是示弱,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而如今更是天界一人之下的无渊帝君,天界第一战神,放眼三界六道众生万物都在他的脚下匍匐,更从不需要向任何人示弱。
南枝却看到君无渡摇了摇头,好似有些难以启齿似的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挣扎的神情,最后他抿了抿唇,好像一种放弃了挣扎的样子说道:“我神魂不稳,如今……法力低微。”
“那又如何,身为上境界的仙人已开三窍,领悟法则之力,即便神魂不稳你也有一战之力。”她挑眉“拔出你的剑,君无渡!”
说实话,君无渡说出这句话后南枝便相信了。
在看过他上一世的记忆之后,明明才三岁的小孩子遭受了那么多非人的待遇都没有开口求饶过一次,可见这人的性子是多么的倔。
但是相信是一回事,生气又是一回事。
她好不容易踏碎虚空飞升天界,明明已经有了雪恨的机会,这个人竟然告诉她他打不过她?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之上。
只是虽然如此,君无渡这人的修为她却是看不出来的。
上境界一共分为:真仙境、金仙境、太乙境、大罗境、道祖境,这其中依然分为初、中、后期和大圆满。
而她如今的将将飞升,经过雷劫锤炼,如今刚入真仙境初期。
但是她如今身负强悍的修罗体和秘法,越阶挑战也无所畏惧。
想到这里,见他依然不动,南枝手中的剑深了一分,瞬间刺破了凝脂般的脖颈,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尖滚落而出逶迤流淌,显得格外的凄美昳丽。
“拔剑!”
君无渡只感觉脖颈传来了一阵刺痛,他明明应该躲开,可是看着南枝凶巴巴的样子,脑子里想到的却是画本子里看到男主人公一身伤痕的女主人公,她也很生气甚至还骂他活该让他滚远点,可是男主人公流血过多真的昏倒时,她却并未曾丢下他甚至衣不解带的照顾。
他知道南枝讨厌她定然不会照顾他。
但是若她能对他心软一点呢,哪怕只是一点?只要朝他露出一点点,他就能看到希望。
神魂温养了两百多年才勉强聚起,如今法力恢复一层不到,以往他是不会告知任何人的,作为天界的战神,他树敌无数,若是被任何一个外族的人知晓都是致命的。
可是他想让南枝知道。
第一次想要将真正的自己露给她看看,他并不是无坚不摧,他也会受伤也会难受。
想到这里,他一动不动地任凭那剑尖刺破肌肤,然后慢慢地召出了不妄剑。
南枝这才满意地飘身退后了几步。
霎时间再次举剑朝君无渡攻去。
她气势全开,剑招凌厉,生生逼得君无渡朝后退了两步。
然后见他手中不妄剑爆出金光,南枝血液都兴奋了,没有多想便使出了一招修罗秘法。
然后……
她直接将君无渡的剑击飞,下一瞬她的剑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他的胸口。
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
她再次清晰地听到了皮肉被刺破的声音,瞬息间她好像回到了那场大战,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杏眼,强行收住身形,握着刺入他胸口的剑没有再动一毫。
她看着君无渡因为疼痛而微皱的眉,她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君无渡,你到底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南枝感觉到了一阵强大的杀意扑向她。
这一息,她也不管君无渡会有多痛地瞬间拔出剑,回身一挡。
剑和剑在空中狠狠一撞。
君无渡捂着涌出鲜血的胸口,狠狠压着眉呵斥道“应龙,下去。”
应龙咬了咬后槽牙,不满地说道:“帝君,可她……”
“下去!”
应龙没办法,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南枝,收了剑,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结果刚走出了两步,君无渡再次开口“站住”。
应龙立刻回身,垂手听令。
君无渡淡声吩咐道“我没有受伤,你什么也没有看到。”
应龙顿了顿,盯了一眼南枝,这才说了句“遵命。”
然后化作了一道水雾消失在了原地。
南枝倏然回头,眼神宛如粹毒的冷剑“你是神族帝君?”
胸口的伤有些深,涌出的殷红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大片的雪衣,
雪下得更深了,他就那么站在冰天雪地里,站在片片飘落的雪花中看着南枝,抿了抿唇“我是。”
“早知道那一剑就应该刺得更深一些。”南枝冷漠地再次提起剑“君无渡,这次你必须死。”
她眼里冷漠的恨意像尖针,刺向他毫无防备的心脏。
心脏猛地一缩,细密的疼痛刺得他无处可躲……而更多的却是一种绝望。
她对他没有一点心软,她是真的恨不得他死。
即便他已经死过了一次,甚至魂飞魄散……
可她依然不愿意原谅他。
君无渡似乎有些站不稳,脚步微微朝后跄了跄。
眼看那带着杀意的剑再次直刺向心口,君无渡却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双黑眸凝着南枝,甚至在剑尖即将刺破雪衣时,他才开口唤了声“南枝”。南枝拧眉,不耐烦地看着他。
剑尖再次刺破了他胸口的肌肤。
浓睫像是不堪重负地颤了颤,却抿了抿唇将所有闷哼压回喉咙,到底不是个会求饶的性子,忍受伤痛已成了习惯。
“杀你母亲的人是帝九天。”
“所以?”
“帝九天已死,不是所有神族都是你的仇人。”
“帝九天与万载同寿的天帝,怎么会死?”南枝根本不相信,她甚至愤怒地将剑再次刺入了几分。
看着君无渡疼得唇瓣都颤了颤。
她不想承认她是在拿君无渡泄愤。
“南枝。”
他又轻轻地唤了唤她的名字,锋利的剑尖还在血肉里,只是呼吸都会引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君无渡已经极力压抑,可是他的尾音却还是带了轻颤,明明每说一个字都能感受到清晰的剧痛,可他却像是自虐般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帝九天已死数千年,整个天宫的人都知道。当初……”他顿了顿,唇边漫上了猩红的鲜血,声音因为疼痛而起伏不稳,却被君无渡习惯性地强行压了下去,他再次缓缓说道“扶桑氏勾结修罗族意图谋反天宫……如今你是神族眼里的叛徒之女。”
“胡说八道,我阿母绝不会谋反。”她气息不稳,手中的剑又刺入了一分。
君无渡好似再也克制不住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而他却依然直挺挺地站着,任凭胸口涌出的鲜血将脚边纯白的落雪染成了猩红。
每一次呼吸都好似能要人命,他拢在袖中的双手颤抖着,强忍着疼痛而眼尾都逼上了薄红“所以,要找出……证据证明扶桑氏的清白。”
颤意通过剑尖传到了南枝紧握着剑柄的手。
他毫不反抗让南枝的一腔仇恨突然就变得空荡荡。
她抿了抿唇,倏地抽出剑。
转身就走。
当年她年幼,因为贪玩偷偷溜了出去。
等她带着自己新交的好友想要介绍给阿母时,远远地便看到了顶天立地的扶桑树变成了漫天的荧光消散了。
她疯似的跑回去,却看见阿母站在高台上,台下跪了所有被阿母庇佑的族人。
那个神族天帝,帝九天就那么漠然的站在阿母的面前,看着她挥剑自戕。
她哭着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却被神族抓住。
最后是她新交的好友拼死将她救了出去,可是逃亡半路两人却还是被神族发现。
她记得自己死了,那个好友也坠入了深渊。
最后南枝只看到了漫天的莹莹流光钻进她的身体里,随后她就再无天界记忆。
现在想来,一定是阿母用了秘法,将她的魂魄丢入了凡间轮回,所以她才能在死后重生。
如今罪魁祸首已死数千年,恨意都无处发泄。
她瞬间不知道自己飞升到天界来做什么。
这里没有她的家人,也没有想见的人,阿母已死,找出证据也不能让她重活过来。
她讨厌天宫,讨厌神族,她得走远点再远点。
君无渡颤抖着指尖连点了身上的xue位,直到鲜血不再流出,他甚至来不及疗伤便提步跟了上去。
他看到不远处的宫女天兵蹙了蹙眉,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若是他这番模样被别人看到,又会生出无数事端。
南枝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出了五色神山。
她冷着脸没有回头。
直到走出天门,她看着脚下的万丈云层,漠然片刻朝东方飞去。
陌生的地方无处可去,只有回去那个阿母不在的地方。
就在她离天门越来越远之时,手中的赤血剑瞬间出手刺向虚无,“君无渡,不要再跟着我!”
看着眼前离自己仅有一丝距离的赤血剑,君无渡带血的身形慢慢显露了出来。
他一身血污站在云端,染红的胸襟有血水顺着衣摆一滴滴低落进了云雾里。
他缓缓地眨了眨睫,薄唇是失血的苍白。
“你离开天界已久……咳”他单手成拳抵在唇边低咳了一声,那被刺破的伤口又浸了更深的血,“如今的扶桑一族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模样。”
南枝收回剑,却没有回头,声音也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所以呢?”
“我陪你一起。”
“呵呵”南枝冷笑了一声,回身看向君无渡“你如今连我都打不过,除了拖我后腿你能做什么?”
她的眼神梭巡在君无渡的身上,带着浓浓的嘲讽,“我现在不需要你保护,也不想看到你,所以离我远点。”
这几句话对于君无渡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已经足够的不留情面。
他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傲然绝不会低头的人。
曾经是,现在也绝对是。
南枝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
之前她说出难听的话,换来的是他肆意妄为,那是因为她弱,而如今他已经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识趣点的人都会自己走开。
可是,她却撞进了一双将她紧紧攫住的深眸。
那双一向深不可测的眼里仿佛沾染上了滚烫的沸水,浓烈到直白,好似想要将一切都剖开让她看清。
她猝不及防地被这样的目光烫得屏息了一瞬,就在怔愣间,她听到那有些低沉的声音说了声“抱歉。”
南枝蓦地松了一口气,总算要是走了。
结果下一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枝我做不到放开你。”身后是霞光万丈的五色神山,而他一身血污,破碎地站在浓云中,眼神干净,低声坦然说道“兜兜转转几世轮回,我始终放不下你,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你甚至讨厌我……厌恶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放弃与你能在一起的机会。”他望着她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哈哈哈……”南枝笑着,越笑声音越大“君无渡,你终于看透自己的情爱,可是你有问过我还想要你的爱吗?你始终觉得伏低身子爱我,就是恩赐我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受着,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你想给我就得受着?”
她倏地收了脸上的笑,神情冷漠又嘲弄地一字一句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无论你做什么,我和你永远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这瞬间,君无渡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