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21 章节

,说道:“我原琢磨不透子桓为何把这个还给我,后来他又给你那只香囊,我才省得他原是这个意思。如今再听你提起这事,方知道子桓苦心至此。”诸葛恪道:“那香囊是有些年头了,看料子怕是和这巾子一处裁的。”司马懿将巾子收好道:“我差你去送他蜀锦,他却回我这个,你可知那是为何?都因一个‘同料’来也。”

诸葛恪心领神会:“莫不是这巾子并香囊也是蜀锦所制?”又说:“只是看你说法,原是不知道他会还你这个,可又与你送东西何干?”

司马懿道:“子桓曾与我及诸臣嗑唠,说他每得蜀锦实物,殊不能与惯常耳闻相比,他手下自有一干匠作,又何需远道去取蜀中布帛?当初我在他父亲手下办事,他拿这巾子搪塞我,说是神医华佗开给他的,贴身戴着能治百病;后来即了位,因说那蜀锦本是下等工艺,不及洛邑所产远矣,于是赏了我一只蕙香囊,声称那料子乃是新出的如意虎头连壁锦样式,正和他身上这个是一对。我那香囊给遗落在战场,被孔明捡着了,后来他转着那物当面笑我:‘何以舍伪朝衣帛而着汉家丝织,仲达亦好美饰乎?’那时我把它跟怀里巾子一作比,才理会得这也是在蜀锦料子上改工的,只是经纬覆盖,色泽却比原先黯淡许多。子桓为何前后表现这般不一?想是华佗在时蜀中偶产锦缎,他拿来权当玩物;自你那叔父接手这地方后,开办锦官,竟把个蜀锦搞得名驰四海,使天下权贵所仰之资皆出蜀地!这还了得么?无怪子桓他要作贬损语了。我给他锦子,乃是要向他取笑这一段过往,自然也有激孙权快些出手意——子桓那头接连出了好些人物,此时我佯作与他亲近,孙权见了岂不警醒?我再适时向孙权示好,令他觉得我于他要紧,那局势便与我有利。”

那诸葛恪竟不知还有这段故事,当下默记,心里只对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叔父益发钦佩。司马懿又道:“他看了那料子样式,自当省得我的意思,于是还了我这两件物事。我得巾子时,师儿刚出世;他赠我香囊时,师儿年将及冠。合起来便是‘今(巾)当看郎(囊)’,正好回我‘籽圆’意。师儿身系诸葛子瑜去处,这子桓也晓得先寻到你父亲是多么要紧的事。”一面说得自己也笑起来,这便着人打理祓服头冠,以备所需。

突突数日过去,转眼便是腊祭,刘禅等人寅时便起,赶着天还未明,洗漱毕,备舆服,数十驾车辚辚作响,直向北郊赶去。到得社坛,太祝并太乐早于此地等候,便将一色编钟铺开,鼓弦齐鸣。刘禅一身衮服,携璧持圭,为祠官引去方丘东南。这冬祭大典便全交太常属官主持,其后更有冬至祭祀,地在南郊圜丘,因夹在十月朝及开春典之间,诸事只较今日简略。

方丘以西群臣罗列,因丞相不在,蒋琬姜维各领一队;右侧则是后宫诸人,后位空缺,为首的乃是曹丕孙权,其后是陆逊曹叡及司马懿三个位分稍次者,再后面便是进了长使少使的十数人并有头脸的宫人,那吴质诸葛恪等低了头候在其间。堪堪百来人,静得如泥塑一般。稍时日出东南,朝地平线一字拉开,映得整片天空火烧也似,这便是举火祭天的时候了。

那边祠官把牲畜打理毕,与刘禅接了玉器缯帛等物,都搁于积柴之上,例行燔燎之礼,一时间雾气蒸腾,直教宝珠生泪,白玉飞烟,浩浩荡荡一路往九天扶摇而上。太祝又取来鼎簋等物,将里头装着的豆与粟相继撒出,意在告慰天地,祛疾消灾。他等动作时,台下诸人皆饮食铏羹胙肉,继而后宫祝宴,由两位昭仪代替皇后献酢。那曹丕与孙权尽管平日里互不待见,这会也免不了同执一爵齐齐往瓮里倒酒。孙权故意慢了半拍,引曹丕往前一掼,险些把酢醴都洒在手上,他俩于是一个暗喜一个暗怒,尽憋在心里,对视一眼,面上皆是竭力忍耐神色。

而后由刘禅饮福,登台进米酒,再分取稻、黍、稷、麦、菽各一抔,于方丘台上行礼祭地,以谢是年五谷熟稔,无有饥馑。他洒谷时总想着宋寿给夏侯玄占的丰收梦,继而想到那三个玉鱼,思量着太后如何给它安插机关,又如何失掉其中一个,至于旁边祠官轻咳几声,这才恍过神,缓缓步下祭坛来。

巳时往后,诸人赶回宫城,那边已备好酒食,摆的却是鱼凫宴。这鱼凫宴本是蜀中特有,因纪念蜀人先祖而来,开宴前遣二三人作渔夫打扮,又跳又唱,表演打鱼场景,以谢鱼凫教国人捕鱼事宜。此活动自建安以后因战事频仍而废,如今又起,却是蜀中老臣的提议。

那边刘禅看在眼里,手上只把个玉鱼捏紧,胡乱思想着父皇与相父倘在,怕是不喜看到这般情景罢?又转念想自己父亲向来洒脱不羁,相父年轻时亦是个古灵精怪的人物,他两个凑在一起,保不定对这吉庆集会颇是喜欢,间或议论两句。父亲该是挑着眉毛,敲着杯盘,笑指前边人说:“孔明亦尚渔父否?”相父理应把他那羽毛扇子一捋,如是回答:“臣未有离骚,谈何渔父?”他这样想着,不觉笑出声来,惹得一边黄门郎误以为刘禅看得兴起,叫一声“赏”,早有小黄门捧了上好的锦缎绫罗及足料的百钱,一并与了歌舞的那几人。

饭毕,时过正午,再由太仆开路,一齐赶至皇城东南太庙,例祭农桑。蜀中自仰锦为出口大宗之后,植桑养蚕之风一时大盛,至于每年夏冬庙祭时亦将祭桑事宜纳入。这成都的刘氏太庙尚未修缮,只不大的一座,两侧分别是鱼凫蚕丛等蜀地祧祖,正中供奉着自高皇帝刘邦以下迄先昭烈帝刘备的神位。那蚕丛亦是传说中教会蜀人养殖桑蚕的国主,因着如此,太庙四周遍植桑木,却是供祭礼采摘所用。刘禅擡头望那数十株桑,想着先帝幼时“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云云,不觉神思游荡。

按惯例采桑礼合该皇后主祀,刘禅未立皇后,应由孙权或曹丕任中一人代替。那孙权是巴不得出风头的,却去刘禅处说曹丕大病初愈,方与腊祭,眼下不宜过多劳顿,说得刘禅倒笑了,只指着孙权道:“仲谋身骨健旺,往后祭礼还多靠卿担待了。”

孙权自是欢喜非常,又听刘禅问起自己猎得那只獐子,说道:“陛下只管放心,妾已将那畜生舍与伯言,如今也养了十日了,活蹦乱跳的,到冬至那天给陛下煨烂了,盛上那么大一鼎,滋补祛寒,胜过羊肉百倍。”刘禅忙道:“怕是伯言舍不得罢?”孙权因笑道:“他哪里理会得这个!”两人且寒暄几句,只等太常诸事备妥,引孙权入太庙行采桑礼。

却说上回孙权随刘禅游猎打了那獐子来,后来由刘禅发话赐给陆逊,这陆逊便把它养在后院里,平日里多有照料。那獐子既得幸免,又蒙陆逊供给饮食,自是对陆逊怀了几分亲厚之情。不多时陆逊升经娥,帛粮月供又较之前加倍,却把粟米炖软了都喂给这獐,又令步骘等多采摘嫩草。步骘偶有抱怨,陆逊便说:“你可留意些了,这獐子是陛下交代的,哪天陛下过来看它蔫了瘦了,我自担不起这个名,只推在你们身上。”那步骘便也无话,由是将獐子养得油光水滑,孙权路过瞧见了,指了那獐说道:“思美人兮知何处?登高台兮獐与鹿。”陆逊遂往里让了,一面与他多说了几句。

孙权看陆逊悠闲,便有些不悦:“鹿弟在这里好不快活,想是前次方清点名册,为陛下进了少使,劳神耗力,需要静养罢?”陆逊岂会不省得他意思,且说:“臣下自把他几个报与侍中后,总觉着不太对味。我江东也算是文采风流,并不输与他曹丕,怎可轻易让他那一撮子人占了先?况昭仪进画匠祝者在前,又多献宫人,无论如何也该是昭仪更受陛下青睐。”

孙权道:“曹氏儿身边可用之人本就不多,可恨被困掖庭那干魏人,个个精打细算于他,如今他弟弟也回来了,尚不知道心向着哪边呢。”陆逊把那獐子挽了,径直往孙权边上坐下:“陛下招贤令可不就是因那曹子建而起的么?昭仪可着那周胤多去打听,好歹把他落脚处问个清楚,改日我备好厚礼,亲自过去探他口风。”

那孙权犹不甘心,又道:“若是他心里还有他这个煞星哥哥呢?我自为他痛恨曹丕,他却是血浓于水,并不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