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将来进身。
岂知先帝去世后,刘禅只令他为长水校尉,位列李严之下。廖立心有不满,遂出言讥讽,丞相掾李邵同蒋琬一道向他问计,他却借机议论朝廷,说道:“当年先帝因地势之便,不趁着曹操还未西进、居民还未北迁时去取汉中,却和孙权置气,抢夺荆南三郡,只使三郡丧与吴人,徒损耗将士,又坐失良机,更无益处;继而与曹操抢夺汉中,却使那夏侯渊张郃等人深入于巴地,几丧一州,倒是最后总算称了汉中王,更不设防孙权,使云长身死异地,无得尸骸;至于意气用事,以致有上庸惨败,再收不回荆州之地。”
李邵大惊,连连注目于他,廖立置若罔闻,又说:“到底也是云长自负太过,怙恃勇名,致使治军无法,只顺着自己一时意气行事!所以他前后数次丧师,到后来却也把自己赔了进去。”这关羽为先帝视作手足,廖立更不给他留情面,且与先帝一处嘲了。
只听他犹自不足,续道:“再说向朗文恭之辈,不过凡俗之人,中材而已。文恭治下全无纲纪章法,因其无力驾驭;向朗昔日便是个阿谀之人,他因谄媚马良兄弟,乃将他们奉为圣人,如今做了长史,亦是个墙头草一般的人物。中郎郭演长只会盲从他人,哪能够与之谋大事?竟也能讨个侍中做。又说那王连,更是流俗贪吝,只教索取无度,百姓疲弊困苦——如今汉室衰末,理应图强,朝廷却给他们重任,岂非不当之举?”
他一连数落好几个朝中重臣,蒋琬因他嚣张,回去报给太后知道。太后正因为李严劝加九锡事恼火,见廖立正撞上来,且辱及先帝,遂上书弹劾,辞曰:“廖立奉先帝无忠孝之心,守长沙则开门就敌,领巴郡则有暗昧闟茸其事,随大将军则诽谤讥诃,侍梓宫则挟刃断人头于梓宫之侧。陛下即位之后,普增职号,立随比为将军,面语臣曰:‘我何宜在诸将军中!不表我为卿,上当在五校!’臣答:‘将军者,随大比耳。至于卿者,正方亦未为卿也。且宜处五校。’自是之后,怏怏怀恨。人有言国家兵众简练,部伍分明者,立举头视屋,愤咤作色曰:‘何足言!’凡如是者不可胜数。羊之乱群,犹能为害,况立托在大位,中人以下识真伪邪?”
他既如此说法,刘禅如何不奉?即欲远徙廖立,幸得蒋琬等说情,只废他为民,并迁居掖庭之西,现与魏人俘虏杂居。
那廖立业已遭黜,犹终日南望,以期朝廷复用。这时候来了诏令,虽中他下怀,他却以自己早晚为新朝擢拔,是以并不过分喜悦,但看诏上说:“三苗乱政,有虞流宥,廖立狂惑,朕不忍刑,本欲徙立于不毛之地,终使其止于掖庭待诏;今寰宇肃清,九州一统,明年改元,特考掖庭及诏狱性行,赦建兴前罪人以为任用,故提卿暂居中和宫之侧,以候发落。”他自谢恩不提。
话分两头,那边诸葛恪因先应了刘禅传唤,要与他解疑时局,再来时却见刘禅眉头深锁,更不似先前谈笑自若模样。诸葛恪自是惊诧不已,方欲问他原委,正是:
运筹措。孤云一片依山落,甲光更向连城破。
去年高朋杯满座。千帆过,人生哪得楚天阔。
要知端的,下次分解。
第二十二回 出奇兵诸葛恪智拔费栈 动诡谋夏侯霸佯祭妙才
话说诸葛恪因见刘禅不快,姜维蒋琬二人又不在身边,忙问他是何缘故。刘禅把战报往他跟前一摆,道:“你且看来。”诸葛恪便取来一看,方知道魏延那边出了情况。原来当日魏延欲与诸亲卫把酒言欢,不料为山越所断,因命人再去探报。那斥候自领了命,魏延笑道:“贼人依山之便,又想扰我军心,诸卿亦不必搭理,只按原来谋划推进便是。”
他却是仍与众人饮酒,稍时再来报,说有小股山贼出没,欲行劫粮事,已为我部击退。魏延更指帐外向诸卫笑道:“只敢做虚扰佯攻之举,鼠辈耳。”他几个自是饮了酒,见天色昏黄,东山月出,便收了手头酒具,上了灯火,由两名亲卫引魏延去歇了,余下人按班次轮换。因山越素喜晚上滋扰,魏延等人亦只是清晨至正午一段时间可安心补觉,到夜里反而并不好生休息,仅浅眠而已。
那魏延睡至日头下地,南边早是黑魆魆一片,尽是望不到头的山峦。哨卫立在东面高地上极目远眺,只看见山间相隔甚远的几个光团,点在坳里若隐若现。蓦地帐外大哗,魏延将佩剑猛的一抓,喝道:“惊扰甚么?”亲卫忙来回报说:“西北方向山坳里忽然潜过来一股贼人,趁我部南顾时又欲滋事,方将他打退,哪知道林历山附近又涌来大批贼寇,我部只管留意西北,竟让他点着了军械粮草,是以正在救火。”当时魏延屯进到黟县,却是个四面环山的低谷,他因先使一部分大军扎在新都郡外围为策应,谨防山越四下将自己合围。原本这般部署即是为断绝敌兵向后包抄之路,这时魏延听了部下奏报,说贼却从后方来,叫他如何不惊?
魏延怒道:“我已令曲部都尉沿广昌一带布防,丹阳以南,亦有驻兵,想北方更无贼人支援,如何便让他们抄到我军西面?”亲卫回道:“下官却是不知,正要拿他责问呢。”魏延便摆手要属下先灭了火,拨小股轻骑巡视四周,又下令广昌守军东进夹击。他在帐外踱来踱去,眼见西面仍是给映得红彤彤的,愈发不安,猛一激灵,却想起先头听当地人说起的一桩旧闻。
那是建安十三年的故事。当时江东诸郡还在孙权治下,那孙权正在合肥激战,未想后方诸贼倚仗当地豪族频频起事。是时歙县金奇与毛甘诸人发部族万余户屯在安勤、乌聊二山,黟县陈仆及祖山率部族二万户屯于林历山,两地东西相对,中间隔着一大块山地,且与外围山峦相通,勾连转合极是便利。
这林历山地势险峻,周边皆是陡峭山壁,难以行军,山路亦极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寻常辎重自是供应不上。贼寇既把守此山,只是不叫吴军攻破,双方竟对峙数月之久。东边歙县山贼亦因势而动,欲绕行休阳,往南面包围敌军,将其扼死在山谷当中。于是形势危急至此,只恐再僵持几日下去,前来讨贼的吴军便要尽数覆没。
孙权远在北边抽身乏术,虑新都诸贼居高难下,需出奇制胜,因发手下威武中郎将贺齐击敌。那贺齐数平山越,深受孙权器重,遂发手下勇力之兵持铁橛开路,趁敌不备攀上山,再将山下最为善战的精兵都吊上来,藏在密林当中。那陈仆等人尚在前面激战,不料后方鼓角大动,俱是大惊失色,因弃道回营,使吴军重占了山道,一举击破贼军。孙权即于丹阳郡之外拨黟、休阳、犁阳、歙、始新、新定六县,更设新都一郡,令贺齐为太守。
当时贼将只顾提防吴军不过山隘,却不知他竟沿山石攀爬,后来费栈复起,因谨记此事,再设防时便多留心山麓有无敌兵。魏延省起自己西南面正是那林历山,大军从北边丹阳郡发进,却是未经此山,现鄱阳守军正自西赶来,倘费栈先一步占了林历山,与南北走向群峦连成一线,便可将西军阻绝在外;他自发兵斜取北军侧翼以为牵制,再使吴郡及会稽郡贼寇直击中军大营,如此魏延一行人命途几危。
思及如此,魏延先急令部下往赴林历山肃清敌情,又着北部守军分作两路,一路按先前指令进发,另一路依山势直插吴郡,严防南北面贼人连为一片。至于鄱阳诸贼,先由西军剿灭,以配合北军之势,之后两军再于新安县会合,与中军合力聚歼贼军。
不久马步军斥候皆来禀报,说西南处确有贼人趁着山势连绵潜入,在林历山以西悄悄筑起防线,适才终于按捺不住气候转寒,先动作起来;前些时日南面山越趁夜扰军,亦是只做穷途末路状,为的是瞒天过海,使魏延军不至察觉自己真正动向。亲卫因劝魏延将军情报与陛下,魏延不悦道:“即是如此,我现下布置妥当,也不惮他。”说话间还是将敌我形势略附表上,一并发与江夏转寄。
那头诸葛恪见魏延诉说当时情形,凝眉不语,片刻之后将战报搁下,说道:“怎的不见大将军及蒋公?”刘禅道:“他与公琰去了官署,该是那曹爽何晏等人又起了甚么风波,眼下伯约他们还不知道文长那边状况呢。”
诸葛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