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37 章节

曹叡方打发了司马昭,因说:“儿正使唤他准备妥当,却不是酒水糕饼一类,怕是连陛下也未曾吃过呢。”曹丕正纳罕,这时候司马昭呈来一小碗面食,凑去一看,但见热腾腾的汤汁里沉着数个面团,均作人耳形状。曹叡道:“父亲先尝一个试试?”

曹丕遂夹了一个略微散热,一口吞下去,忽地站起身,张了嘴直嘶嘶,曹叡忙道:“仔细烫!”曹丕好容易缓过来,指着那汤碗道:“未料里面竟然有馅,可烫着我了。”曹叡笑道:“这是儿在监国时从南方打听到的一道小食,据当地百姓说,此乃南阳张仲景在长沙为太守时所制,当是以面皮裹羊肉及草药入汤,烹熟后吃上一碗可以御寒,故又名‘祛寒娇耳汤’。”

曹丕又夹出一个,戳破面皮,汤汁流溢:“叫做娇耳,可是因为它形似人耳?”曹叡道:“当是如此。儿拟稍后往诸宫送去,自然陆逊那边也得回礼。”一旁吴质忙接口道:“陛下及大将军处也需各送一份。”曹丕心领神会,又说:“更有多余的罢?”曹叡道:“儿做了许多,不愁没地方派。”陈群遂说:“昭仪兄弟那里,也应当聊表意思。”曹丕听罢默然。

曹叡明白他所想,目示吴质陈群二人下去筹备,他却对曹丕道:“父亲可知道这娇耳汤缘何而作?”曹丕道:“当是如华元化故事,作五禽戏健体罢?”曹叡道:“倒是比他更急迫些,想是当初天寒,长沙一带贫户多遭冻馁,张氏到任后便分发热汤,多加了几味祛寒药。因他去世又在冬至这天,长沙郡民即定下在当日做娇耳食用的成例,并及周边诸郡。”

曹丕便不多发话,由着曹叡去安排了。他金华宫却是恰与陆逊相反,先送及曹爽处,再及后宫前廷。那头曹爽因见曹丕遣人来道贺,心里喜欢,唤送食的郑冲来坐,又指着何晏等人说:“伯约兄弟给陛下传去招呼筵席事,留我在这里只得与他几个玩乐,却是不知道回甚么给昭仪呢。”那郑冲得曹爽好处甚多,与他甚是谦逊,曹爽喜他进退得体,便说:“文和可有想法么?”

郑冲笑道:“现下大将军施团饵,大司马主炙肉,孙昭仪又出美酒,我家昭仪制娇耳,司马充依似也在烹糕饼,此皆一律齐全。惟无精熬汤汁,可从此处下手;仆又闻大将军麾下有善猎者三四,专执林猎事,昭伯既然得掌将军署杂务,何不以东礼为名调他去游猎一趟?山中活物这时膘最肥厚,以此煨汤可尽得其精华。”曹爽大喜,其后遂有猎取野味入汤之事。

那曹爽得他提点,颇是受用,便把郑冲一把揽了,拉到静僻处道:“昭仪可知道明年将发新历事?”郑冲道:“似是听他提过。”曹爽说:“这便是了。朝廷常年袭用前汉时候的粗算四分历,每经数年辄需调试;眼前推算日月最精确的,乃孙权起先使用的乾象历,他必借机会向陛下进献历法。那时他以定新历故,得以在朝中威望大增,形势便对昭仪不利。”

郑冲便说:“昭伯忽然同我说这个,别是有甚么计较了不成?”曹爽笑道:“不瞒昭仪,我于东廷新近又起一人,名字唤作杨伟,原就是我在那边的参军,和我最熟识不过。他虽常为我策划,却也精于计算,曾闲暇时和我说及历法事,并及旧吴乾象历。他说此历首发定朔算法,且及月行疾缓,多有创制,惜乎失于日月盈亏,且算法偶有遗漏,当以更精准历法替之。”

原来那刘洪曾以四分法粗疏太过,自取纪法与斗法,以一年合三百六十五又五百八十九分之一百四十五天,一月合二十九又一千四百五十七分之七百七十三天,自是大大确定于原有历法。月行时有远近快慢,刘洪又因之测算月距,乃制月离表,更推及黄白道交点每日退行数值,实为当时最先进的一种历法。灵帝时即献于朝廷,惜乎后遭董卓之乱,其法遂寝,后三十余年方为孙权采用。

郑冲道:“听他志向,竟是欲取刘洪算法以精进,可知道刘元卓当初为得精算历,逢天晴时必早起晚归,以天象定月行,积十数年乃成,况他本于太史部供职多年,于天文测算上必极熟稔。今杨伟虽曾从侍昭伯,多沐兄之恩泽,如何便有刘氏这等能耐?”

曹爽还待说话,猛的给人一拍肩头,唬得他一个激灵,正是:

西风且留紫桂,北苑还弄乌獐。卿本有心策稻粱,却话新酒熟酿。

娇耳三冬煨暖,野羹五里添香。筹算无计更何妨,总凭高台啸望。

要知道此乃何人,往后更有何事发生,至于诸葛恪归来又当如何,下回再解。

第二十四回 狂生嘲竖子诸葛恪归位 智妖斗群魔司马懿出宫

却说曹爽正和郑冲说话,冷不防身上给人拍了一下,叫道:“可拿住你了!”曹爽回头去看时,却是何晏在叨扰他,遂不耐道:“好端端的来这边干甚么,将军署人都在宫门口领羹炙,你怎的不跟他们一道过去?”

那何晏笑道:“我正要去呢,先头已和仲权约好,他却径去更换衣物,许久不见人影。我一路找过来,便看见你们在说话。你这娇耳汤味道可如何,容我尝一个罢?”

郑冲甫说了声请,那头曹爽便说:“你仔细跟丢了人,让仲权一顿好找。”何晏笑道:“这便去别处看看。”一面吞下一只娇耳,鼓着热气赞了句鲜,三人自散去不提。

这边司马懿却因身边短少人手,只差了刘禅配送的几个宫人去各处拜冬。那曹叡看见这次来的不是诸葛恪,乃说道:“你也为你家充依多考虑些,让陛下把那两个宫人放出来,免得他找不到人使唤。”他说罢且往曹丕处看一眼,转身把一笼子蒸糕递与司马昭收下。

那宫人道:“谢美人关怀,只是侍中说要把他们关满一月,这是给他们冲撞陛下的处罚,却不是奴婢等能够干涉,怕充依亲自说也不成呢。”曹叡心下暗笑,说道:“也是这个理。”遂与曹丕道:“父亲可有赏赐与他?”

曹丕遂道:“上回方给了那宫人一个香囊,他肯好好保管着,比赐钱赐帛还来得值哪。”那宫人忙道:“昭仪好意奴婢万不敢受,等会充依又要责我私交后宫了。”他将杯盘收好,拜了个礼,便要离去,曹丕却叫住他道:“你比先头那个知道进退,可叫甚么名字?”

那宫人于是拜道:“微名陈祗。”他一擡头,些微异色恰让曹丕收览眼底。

却说黄皓自给刘禅押下,暂和掖庭一干人关在一处。那黄皓深恨诸葛恪,只不以为志扼,反拿定主意要设法靠近刘禅。他因知道姜维近来多发掖庭罪人,遂摆弄一张利嘴,与西廷众数次接触,由是始知曹爽助姜维启用二廷之人事。他自上回吃了姜维的吓,倒不敢直接去姜维眼前啰嗦,知道他不掌掖庭举荐事后,暗自庆幸,只惜他黄皓与曹爽非亲非故,却是不能无端使他调自己为私用。

这日黄皓闲逛到庭院,见满地落叶无人打扫,只厚厚铺了一路,触景生情,想起当日花园内拜见刘禅情形,又呜咽起来,不意绊在落叶底下的暗桩上,狠狠跌了一跤,掼了一身的泥。黄皓呸道:“连你也作弄我。”又往上头踢几脚,把周边树叶尽数掀起来,忽的现出一块新土,色泽与周边甚异。黄皓好奇心起,自暗桩上取了块树皮,朝着那地掘下去,直挖到半尺,并无异象。他更骂上几句,索性躺倒在侧,盯着那暗桩出神。

这块土自然是姜维当日搜检掖庭见到的那片新翻地,当时姜维以此为理由扣下曹爽,却并未着人详细排查。这会黄皓停在旁边,猛的嗅到股熟悉的味儿,大惊失色,连忙往下再掘了半尺,凑近些再闻,果然是刘禅御供的蜜酒气味。

原来刘禅昔日邀宫人胡闹之际,总每人赐酒一爵,盛的便是那琥珀蜜,后来董允劝谏起来,黄皓便和其余几人俱遭天子冷落,终于各自发放给后宫妃嫔使唤。此酒为刘禅专享,连姜维也因常年在外未得饮过,只曹植流落都中那次受过御赏。旁人知道的不多,他黄皓却是对此酒记忆颇深,眼下想起来,只觉得身上一冷,再往里扒拉数下,赫然是只玉鱼。

这玉鱼刘禅从来不离身,黄皓如何不识?他面上一白,往四下里环了一圈,见无人过来,将那玉鱼卷进袖子里掖好,又把土坑盖毕,撒上落叶,使一切如常。他黄皓因暗自琢磨,心道:“这鱼只是陛下随身之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