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38 章节

也是仅陛下得以收藏,陛下从不来这地方,如何埋在这里?”苦思许久仍不得要领,只得悻悻回房。

他因是侍中下令禁足之人,只在西廷角落辟了处空屋,周围遍满尘土,只得一席一被,夜里冻得瑟瑟发抖,好在也无人来扰。黄皓握着那鱼出神片刻,心里遂也生了计较。

又几日后,一月期满,黄皓重给发回司马懿处,他见诸葛恪却是未与他一道押在掖庭,只是纳罕,又听司马懿道:“眼下已用不着你了,你便先和其他宫人一道做做活计,赶着开年还要忙呢。”黄皓遂问诸葛恪去向。司马懿笑道:“你倒关心起他了?少听些不合时宜的话,于你于我皆是好处。”黄皓心下益恨,面上只忙低头答应着。

其时诸葛恪得胜回朝,沿岸逆水逆风,他便舍了水路更行陆路,是以未有去时快捷。十一月下寒风刺骨,诸葛恪整个裹在裘衣里,与众亲卫一路疾行,脸上给刮出数道口子。行至乌林一带,天降小雪,道路一时难进,遂屯在当地驿馆修整数日,酌情再赶路。他几个因是朝廷委派,待遇便丰厚些,得了南厢单独一处的套房,又有厅堂之属,围在一处烘得暖洋洋的,再温上一壶酒,看外头雪满枝柯,颇有些指点江山之意境。

那小雪淅沥沥下了两日方见停歇。是夜云散星稀,想来明日便是个大晴天。诸葛恪一干人先去驿馆牵了马,见水食一律供应周全,马匹精神抖擞,也俱是安下了心。他还待再打整,一旁却有另一行人牵了马进来,为首的是个高个男子,身后跟着一个俊俏青年。那几人见诸葛恪等尚在,着装威仪,先是一愣,起头的男子走近行了个礼,说道:“区区乃是武都太守阮熙,途经荆南,暂宿在此,还望莫要嫌弃。”

诸葛恪笑着回礼道:“我不过持了朝廷的节钺,给派去扬越置办公务,阮公更不必多礼。”他提及此事,越发得意,朝着南厢一挥手:“不知诸公路上是否劳顿,可还有余力与仆几个同去馆舍吃些酒?”阮熙与身边那青年对视一眼,笑道:“怎敢叨扰?”诸葛恪便说:“我等明日天放晴即走。聚散本无定数,何来得这么拘谨哪?”阮熙方谦让一番,与他同去。那头亲卫早往炉里添了新炭,两拨人秉烛闲谈,别是一般快意。

这阮熙本是陈留人,前次新受了太后任命去往武都,又以年末缘故许他回乡探视。他偏是个好游览胜景旧迹之人,此前天下未定,无得出入吴蜀,常以不得到荆扬为憾;如今得了这机会,自然盘桓于江南,览尽山川风物。随行那青年却是其弟阮籍,虽年未及冠,更生得一副美姿容,举止极是潇洒。

那阮熙因说:“我由西向东,过先帝旧时痕迹,颇是有些感受。现下正欲即刻北行,由弋阳归去。”诸葛恪知道他说的是当年刘备发迹至败亡事。荆益之间沿江数百里,出了永安,顺流便下秭归,继而至猇亭,步夷道,往赴江陵。他所行既是先帝伐吴线路,又遥知当阳之危、麦城之扼,竟也能得其二三分心境,只是继续东进以观淮扬遗迹一愿,乃因时日所迫,不得已暂且按下。他得知诸葛恪自丹阳归返,遂也来了兴致,更问了些东南地方之风物,以慰己心。

诸葛恪乃解道:“阮兄年纪尚轻,以后自当有机会去见识天地。幸而当朝天子上承神武,四海归一,否则终我等一世,或许永远也到不了蜀中呢。”阮熙便说:“兄亦非蜀人?”诸葛恪举杯一揖,笑道:“吴中人士。”阮熙只哦了声儿,遂不再多话,似是若有所思。

那边一名与诸葛恪厚密些的亲卫却插话进来:“小可亦非蜀人,家在西陵以南,自随先帝西迁后,又逢孙氏割绝荆州,与家乡音信无通。此次能够路经旧地,故人虽已不存,也算是得苍天庇佑了。”他且说着,两颊泛红,眼里却是莹汪汪的一片,身旁几人指着他笑道:“吃酒便吃酒,这不呛着了?”这亲卫因转去和他们打闹,折往旁边客房,只留下诸葛恪与阮氏兄弟。

诸葛恪遂道:“他几个受陛下恩宠,放肆惯了,可别同他见怪。”又说:“阮兄旧时在魏地,想必也游览过不少地方。中原人物发达,可择一二处与我说来?”阮熙道:“近几年来倒未多走动,只我这兄弟比我更加闲不住,才去了荥阳,看那鸿沟古迹,感怀高祖与项王兵锋相对时也。”诸葛恪见阮籍举止出尘,已生三分好感,只听他接话道:“此二人皆是盖世英雄,奈何我登广武山时,天不祚汉,徒令四周沦作奸谲相争之地。”

那荥阳广武涧南北乃是四百年前刘邦与项羽交锋的地方,阮籍言语间所以有叹恨曹氏与司马家之意,诸葛恪乃说:“无论如何,今上业已收复汉家天下,小兄弟再去看时,已是换了气象。”阮籍一笑,先和阮熙再吃了几口酒,赞道:“痛快!痛快!”又叹道:“可恨当时更无英雄,只使竖子成名耳。”

阮熙且道:“如今新帝掌政,这话却不能再说。”阮籍笑道:“弟心直口快,又惹大哥担忧了。”再向诸葛恪敬酒:“足下亦是个爽朗之人,许多话便同你讲了。不瞒你说,弟此次回去,仍是希望留在京畿,以便将来能担大用。只是家兄以武都近天子缘故,暂在那边做他的太守。足下志向当不下于小弟,只盼他日洛阳相会,再叙际遇。”诸葛恪眼底一跳,却是不动声色把酒饮尽。

三人方吃完一盅,适才出去玩闹的亲卫与阮熙随从却又转来向诸葛恪讨酒,遂止了闲谈,酒尽人倦,各自回去歇息。诸葛恪将阮氏诸人送至门口,阮籍一眼望见诸葛恪腰间挂着只玉鱼,因说道:“兄也好收藏稀罕物?可是从河洛间购得的罢?”诸葛恪将那鱼往上一掂:“此物乃陛下御赐,自然不是中原所产的。”阮籍低头端详片刻:“弟在洛阳时见过与这玉一模一样的玩物,人群里一眼便看中了它,愿以重金向那人交换;他只称这是他随身祈福之物,总是不愿卖与我,使我时时惦记,遗憾至今。想这玉鱼虽然精致,却不是稀世孤品,许是我多了个心眼,劳兄笑话了。”诸葛恪笑说:“我却不在意这个。”

次日诸葛恪与阮氏一行人拜别,自是分道而行,后会无期。他一心扑在向刘禅邀功请赏上,昨晚亦不过兴致忽发,其实不论阮熙抑或阮籍,更甚者洛阳持玉鱼者,于他只是过眼烟云,不以为意。

十二月初八,诸葛恪归返都中,见两旁松柏参天,四面楼阁依旧,只自己再不似昔日落魄模样。刘禅亲领卤簿仪仗来迎,又着董允陈说东南战事,欲表诸葛恪之功,兑先前抚越将军之许。诸葛恪身在殿下,但看刘禅一路走来,持印绶赐与他道:“卿曾与朕说,要先公后私方显朕英明。现在公事已了,授官赐爵事非同儿戏,卿可将姓名与朕说了罢?”

诸葛恪因向刘禅行毕跪拜礼,双手过顶,接了印绶,朗声说道:“臣并非吴人,之前对此事抑而不发,使陛下不知臣底细,还请陛下恕罪。臣之旧籍,乃在琅琊阳都也。”他说话时,且擡眼正视刘禅,见他神色由惊异转向平淡,悲喜只稍纵即逝。

那边刘禅怔了片刻,方说道:“卿可与丞相有旧?”诸葛恪道:“当朝丞相正是臣之叔父。臣名恪,字元逊。”

刘禅竟不知该如何看他,只把眼眸微阖,说道:“元逊且听旨:卿上秉朕意,东出夏口,南定吴中,辅文长以立业,驱奇策而建功。号令所至,山越悉平;运筹指向,乱民无踪。兹此嘉奖,特去卿宫人名籍,加抚越将军位,愿卿忠勉为国,毋负朕今日所托。”

诸葛恪一时愣在地上,刘禅续道:“朕令你暂与伯约公琰等主都中事物,若有疑虑,只与他二人商定,不必特来报朕。”他将诸葛恪扶起,又说:“朕无意使元逊沦落后宫,有负丞相,更赠卿为阳都侯,望你明白朕的意思。”诸葛恪连忙谢恩,心里却琢磨着怎生应对朝内外诸人或恭或嫉,又如何能博得太后助他。

却说这诸葛恪以司马懿宫人身份速平山越作乱,竟得刘禅赐爵拜官,此事一出,举朝皆惊,连同后宫亦震动数日。那孙权身上方好了些,出了宫尚在清养,知道诸葛恪官已居将军之位,气得把杯盘都掼在地上,骂道:“早知道他是个比天高的,却是趁我不能理事,捡了我的漏,去筑他的梯!”

陆逊忙呼唤周胤把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