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46 章节

雅号‘卧龙’相贴,两相助长,利在太后主政。臣有一胆大妄语:太后十年之内,当不会有辞官归隐之举,是以陛下大可不必这便修亭宅与他颐养。”

他这话一出,纵是姜维也不免诧异:“丞相大业已成,径当还政陛下以告先帝,仲达却要陷丞相于不义么?”司马懿乃说:“臣当日在渭水与太后对峙,曾说与他食少事烦,不能长久,后果如臣言;若非曹昭伯谮臣谋逆,臣不得已回洛阳请罪,太后便是殁于当日也未可知。臣知太后,甚于他自知也。大将军可还记得臣先前所提二论么?”

姜维笑道:“仲达却是考校我么?卿以管辂为题,下及谶图以发四方警醒之意;又述其卜死夏侯渊一事,告吾其子心不在曹昭伯,并及他人。现下又以四象比附后宫,当为之前行收束之语。”

司马懿叹道:“大将军却莫要见怪,因臣所叙太后事正和臣前头论断息息相关。如今天下虽定,然罹经战乱,人口十不存一,十三州徒有疆界耳。而四夷之凶窥伺于外,国贼篡乱相起于内,盖因法度未革,率土之滨尚无有大治,依太后秉性,安可在此时袖手汉业而不顾?”

他见姜维神色肃然,乃续道:“况盛世不作隐逸之语,胥余行箕山而殷始亡于周,屈子赋怀沙而楚终扼于秦,此皆国祚败乱之象,乃使能人抑志,忠臣放逐,又岂太后其所期许?”

姜维更不多话,朝司马懿一拱手:“仲达深居后宫而能够体察至此,维甚拜服。”那司马懿忙还了姜维一礼,却不再叙述太后事,只望着门外说道:“臣初入掖庭时,因身在西廷,不与东边相通,许多事原也不觉。可蒙昧如臣,也是知道掖庭不止得魏之罪臣,尚押着少许吴人,乃至先帝手下获罪之人,他们是去是留,无不俯仰陛下恩典,而终以太后及臣等四人为观望。”

姜维因说道:“仲达似是早便知道自己必举于陛下了?”司马懿笑道:“臣困居掖庭也好,享后妃宫室也罢,总还是旧朝典掌过大事之人,况且曹昭仪与臣有旧,臣岂能够独善其身?只是臣既在西廷,却曾于庭院发现一件异事:陛下掖庭按理该始建于章武朝,又隶属冷宫,宫人原本打理不勤,故底下多为旧土,惟院中一处土壤颇新,当为人翻动过,只是臣既是初来,不当留意从前旧事,便也未去探个究竟。”

姜维心下一凛,回想当日搜检西廷事,亲卫乃说庭院有新土翻动痕迹,因问:“那痕迹之前便在,非魏人翻动所致,仲达可确认无误?”司马懿道:“臣因在旧朝位高权重,是第一批发往掖庭之人,往后方是曹氏子侄及夏侯氏并诸吴人,再及其余重臣与家孥,自不会记错。”

姜维自是暗暗记下,说道:“仲达其实不知道,那东西二廷起先只是作禁足宫人用,因先帝时太后以中宫之位掌后宫事,法治井然,掖庭多空置不用;至于后来陛下开放掖庭,起初却不是为囚旧朝魏人,只因那廖立谩语先帝,其后李严又触怒陛下,便发他二人居西廷思过,由是始有罪臣填充掖庭事。”

司马懿笑道:“他二人如何,臣却是不关心的。”姜维于是又说:“孙昭仪曾献给陛下七个桂花锦囊,陛下因赐当中两个与我,当日即佩了一个,另一只纳在外衣里。谁想不多时外衣里那只却出现在掖庭,此事甚是蹊跷,我因疑掖庭与侍卫相通,又恐波及陛下,故至今未返东都,只留守成都以护陛下周全。”

司马懿凝神听他说完,乃说道:“大将军步步为陛下深谋,臣不能及也;况他在暗,大将军与臣在明,若要臣猜测其人为谁,怕也不得要领。当时臣蒙圣恩得赐七子位,其时已见过将军,因有谶图之辨,而后曹昭仪重病,臣往返送药,自是无暇他顾的。”

他看姜维更无异议,遂把袖口一捋:“至于陛下所典,总不如太后繁忙,但他毕竟身为国君,许多事是免不得去做的。陛下多苦思于制衡后宫事,重阳以后方赐螃蟹宴,又携孙昭仪往北苑游猎,其后偶获曹子建,乃思发蜀中隐逸,议当朝之大事;至于起复夏侯太初诸人,虽多是曹昭伯在办,亦需要经陛下之手。再者祭祀如十月朝,交游如拜冬礼,也离不得陛下出面。”

他轻描淡写,却将自己入宫以来大小诸事都串了一遍,那姜维也低头沉思,把将军署攀谈结交、曹植所说五胡事、曹爽献玉鱼及何晏讨食五石散等经过都逐个回味一遍,又因司马懿启发,想桂花锦囊一事后曹爽受用,玉鱼复得而夏侯玄等人更起,若说他几个无有暗自经营,前头未免太过巧合;只是曹爽无非贪求官位,纵使他行里应外合之举,也无关陛下安危。

司马懿因说道:“无论掖庭里何人与外头交通,大将军都只需以逸待劳,此为因势而动,非将军有负陛下矣。”那边姜维回过神来,面目却愈发凝重:“原本我也如仲达这般思量,可眼下昭伯偏给了我一个由头,使我能够借此彻查掖庭,并及后宫。”

司马懿略有些吃惊:“大将军是朝廷重臣,虽得陛下厚爱,毕竟后宫乃妃嫔起居之所,就此着侍卫搜检,恐怕不大适宜罢?”姜维乃道:“陛下自平幽州后尽出宫人,如今后妃稀少,又都是男子之身,更毋须忌讳这个。况且维受陛下重托,自当竭力尽忠,无作他想。”他且说着,又将刘禅赐他节钺重重叠在蒋琬赋文上,低声道:“明日之后,还请仲达暗助我行检索事。”

他自是如此说法,却不意触及刘禅家传一项癖好。原来他刘氏一族自高祖以下多好男色,甚或有举国事以相托者。迄先帝在时,已开册男妻之先;下于刘禅,则后宫诸妃无一女子,只若干杂役宫人乃发贫民之女,年满二十即出。男子本不易受孕,故刘禅虽已过廿三之岁,膝下仅得一长子刘璇,今方六岁,多从参军马谡教习,养在太后身边。

翌日廖立来复,说那司马懿食材并无异样,但菊花作馅本来诡异,约莫他有算而来,当是不会将把柄轻易许人。姜维笑道:“廖立初出掖庭即急于立功,必有夸大之词,他许多话可当不得真。”更去探视蒋琬诸人,见他与曹爽已无大碍,方宽下心来。

却说那黄皓丢了玉鱼,正自懊丧,因逢陈祗来寻他,便与他说道:“你可知道充依几时能够回来?他尽管叫咱们在这里等着,也没个拿主意的,直叫人平白着急哪。”陈祗道:“你却急甚么?充依那谨慎的性儿,总不能由人把他算计了去。”黄皓因说:“这便是了,我料充依与陛下定有一套说法,只是冬至那几日我既不在这边,许多事便不得要领;反惮着陛下那边再来些人,我一句话说错,却给充依添了乱子。”他说罢又将陈祗往内室一拢,只和他贴在一处:“是以我估摸着无论如何也要出去打探一趟,留在这里倒是不大利索的,可托奉宗为我担待些么?”

那陈祗早便猜到黄皓意思,不待他把话说满,忙答应道:“都是为充依做事,有甚么担待不担待!只你既去了,也得长个心思,莫与上回那般莽撞,再叫侍中知道了,充依也救不得你。”黄皓一听提到董允,齿间已发起痒来,却向陈祗一笑:“我都省得了,你尽可安心应付陛下来问。”

他方和陈祗说好,将食盒一提,却是转身溜去了金华宫,因在外头撞见吴质,乃说道:“我家充依谢曹昭仪的礼,上次只管把东西吃剩了,却忘了将盒子还回来。”吴质正因为司马懿那锦子里藏字留了心眼,见应钟楼的宫人来还食盒,一手接了,挤出些笑来,又说:“我道司马充依早送回来了,原来还在你这里;你回去时先问问他,上回送昭仪的料子还有多余的没,曹美人想拿它做领子,要黄底的。”

黄皓只一面应了,又道:“曹昭仪身上方便么?奴婢正有些话要同他讲哩。”吴质道:“昭仪冬天是不大出来的,也不见外客,你若有甚么话,只管吩咐过来,我转给他便是。”黄皓尚不甘心,又要再问,那头陈群忽唤吴质过去,吴质便顾得不打理黄皓,径自去了,只留黄皓立在地上,一时间却是去留不得。

这会正是天气最寒的时候,黄皓身上打个哆嗦,乃往金华宫外苑靠了靠,更驻在门柱后头避风,冷不防给人一撞,搭在窗棂上,唬得他一个激灵,转身欲骂,却见来人颜面姣好,虽容色窘迫,举止间自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