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47 章节

五分柔媚风度。黄皓往后一站,又思及方才吴质举止,心道:“他想必也是金华宫的宫人了,那曹丕手下使唤的多是曾经魏臣,果是和别处不同的,可比那姓董的姓廖的强些。”

这黄皓因装了几分司马懿的谨慎,先试探他道:“奴婢来还昭仪的东西。”那宫人自打量他一眼,黄皓见他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乃叹道:“你也是打小入宫的么?咱们不比得那些婢女,长到二十便放归了;似我这般耗到老死也没个出头机会,却不知道要在这深宫里头熬到甚么时候呢。”说罢更作个泫然欲泣的样子给那宫人看。他本来欲套对方话头,不料感怀身世,竟真的悲从中来,止不住呜咽起来。

那宫人显是给黄皓此话唬住了,只盯着黄皓片刻,乃递去一张帕子,说道:“这宫里的宫人果真是不放出去的?你可莫骗了我。”黄皓一面抽噎,乃说道:“早些年我家是并州逃户,因在蜀中大户雍家底下做活,给那雍闿送去填充后宫,先帝便以我为宫人服侍后妃起居,今已过了十余年,——当时我怕比你还小上五六岁呢!”他却不提自己先为黄门伴侍刘禅之事。

那宫人听他说得恳切,已信了几分,因咬牙道:“我只道不论男女奴婢,但凡年纪大了,辄放出宫,或下与皇子为仆。扣着宫人老死却又是哪里的规矩?”

黄皓啧道:“且不说陛下宫中皆是男妃,婢女不好伺候,还需男儿充作内侍,那男子既要担田赋徭役,但凡有些出路便不入宫了,岂是那么容易寻得的!人数本就稀少,能募到的自是留在宫里终老;便是从前汉家宫阙里,那些宫女也是不易放出的,否则孝文皇帝出他自家的宫人,怎么也能当做美名四处宣扬了哪?你只生长在宫外,哪里知道这些过从,纵是先头魏吴宫室,也没动不动便释放宫人的道理罢?”他说到后头一句,那宫人却是一滞,黄皓道:“我只管叙我的话,你却恍惚些甚么?”

那宫人只摇头道:“我做好本分便是,原也不该过问这些。不知道你是哪个宫的?”黄皓止了泪,往北边一指,那宫人面色微动:“应钟楼?”黄皓道:“你倒是知道那里,平日里却没见你过去?”

宫人道:“昭仪看我得紧,未出过金华宫一步呢。”黄皓遂换了副得意面孔,说道:“你却不晓得应钟楼前头还有个大花园,四季里都有景色,陛下时常也会过来散心呢!你待要知道底细,我却可一一说给你听。”

那宫人便道:“自是谢了你好意,只是我既去不得那里,知道得太细也未尝是好事。”他嘴上说话,神色于细微处轻轻一变,给黄皓蓦地看在眼里,竟似闪过道炸雷——这样貌别人不识,他却再熟悉不过,心下只是一凛,暗道:“充依与我说话时也是这样一副表情,他适才莫不是装作甚么也不明白,来诓我话来着!”便把那宫人携去一旁,乃说:“今儿可不凑巧,我送了东西还得回去复命,改日再来寻你罢。”又问:“我本是应钟楼的黄宫人,你却是甚么人哪?”

那宫人双眼对上黄皓:“你唤我阿昭便是。”黄皓把他名字念了两遍,暗暗记牢,又问了曹丕身上可好,转身自去了不提。

再说那边姜维得了底,先与刘禅上了一道密信,许自己在后宫行探查事,由是去回了曹爽,却说司马懿食材并无问题,若他更不甘心,还待彻查,恐怕得把当日来将军署送过吃食的一并验了。那曹爽巴不得奉承,连忙说蒋济他几个素日为陛下出力甚多,如今也只得卧在榻上,将诸事都耽搁了;又说他们若因宫里人暗害缘故遭疾,恐怕陛下也不能坐视此事不理,况今日是将军署遭人算计,他日岂不是连陛下也一并祸害了?

那曹爽既如此说法,姜维也正好借机把后宫都翻上一遍,他几个却不知道往后更有一番波折,正是:

鱼书难付瑶琴,自沉音。把酒泼墨幽梦香染衿。

人不寐,影憔悴,弄销金。还上旧阁笑对白头吟。

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计筹划蒸饼幼麟安冢虎 存疑虑祝酒鹿弟起孙郎

却说姜维乃称将军署曹爽一行人食毕拜冬礼上的东西,一直病在榻上,因要清点当日所送食材。那司马懿以嫌隙最大缘故,先给扣在将军署听候排查。此言一出,后宫皆惊,然而人人俱以自己问心无愧,并不忌惮姜维来搜检。

那黄皓先打了主意要自行安排,更不理会司马懿这边,却先去探了刘禅行程。原来昔日刘禅有一习惯,乃是临近年末时去太后寝殿站上片刻。太后自先帝崩殂后即搬去了相府,平日里多不在宫中,刘禅每每只在太后宫外游走;又因他毕竟身为天子,举止多有不便,遂每次只捡黄皓几个贴心的伴侍左右。

黄皓估摸着这十来天刘禅该往东宫一带探视,遂从金华宫出来也不忙回去,先打点了几个在太后旧居打扫庭院的下等差役,着他等留个心眼。可巧他方在东宫之侧歇了会脚,外头脚步声响,一众仆婢连忙赶去恭迎开道,却正是刘禅往这边来了。

原来刘禅正因为姜维要查办送食一事烦闷,那边诸葛恪便携了玉鱼来与他说话,又问了先帝铸剑经过。刘禅赌物思人,猛省起今日是十一,往年这会该去太后宫中一游;又以那黄皓不在身边,倒惦念起他许多好处来,因说:“表兄前也在后宫住过,该当没那么多忌讳,可陪朕去青阳宫走走,也好看看你叔父住过的地方?”一面自与诸葛恪一道去了。

那头黄皓见刘禅过来,心下狂喜,乃道:“今日我却是走了大运的,可是承了金华宫那小子的大吉罢?”不由将那人面貌再回味一遍,只觉得其人水灵灵的甚是好看,言谈当中更有丝若隐若现的媚态,暗想:“他倒有些司马充依的风度。”待与那几个仆役同去迎候圣驾,远远的伏在下头,只听对面开口道:“叔父早先便住在这里?外头摆设可比我想的更朴素些呢。”说话的竟是诸葛恪。黄皓一凛:“他怎的跟来了?”

也由不得他多想,乃和其余人一齐拜道:“奴婢叩见陛下。”刘禅笑道:“快快起来,朕好容易过来一趟,为的却不是惊扰着你们的。”那几人自谢恩起去引路,黄皓只得低了头混在当中,唯恐诸葛恪先把他认了出来。

刘禅接了诸葛恪话,因说:“表兄只见了外头便这样说,待去了里间,更没什么东西了。相父做皇后时就栖在这里,只是先帝既去,他又不惯在宫里住着,朕也不敢勉强他,便为他开了府,许他在宫外置办公务。”

诸葛恪一面看青阳宫外砖木布局,说道:“臣知道叔父最擅奇门八卦之术,此处可有类似形制否?”刘禅笑道:“这里却不是。”待两人步至内室,又说:“青阳宫是当初先帝亲手把关,相父挨他不过,也就由先帝去了。既是如此,相父更不曾动过一草一木。”诸葛恪一面点头,也不再多说。

那黄皓只远远的跟在后头,心口却揣了石炭一般,只觉得通身的不自在,又唯恐诸葛恪识得他,转念一想,暗道:“先我给了他不少眼色,如今他发达了,自是不得和我好相与的;若他有心治我,早晚也躲不过,倒不如趁陛下和他在一处,我先自行抖出来,也好留个说话的余地。”于是把心一豁,径自步出来道:“玄澹宫人黄氏,拜见陛下。”

刘禅乍见他出来,一时竟未反应出此是何人,却见诸葛恪眉眼一动:“你便是那黄皓了?”黄皓知他如今是有身份的人,连忙答道:“正是奴婢。”他还来不及腹诽诸葛恪,却听诸葛恪向刘禅说道:“陛下之前说往年伴你来青阳宫的,便是这个叫黄皓的宫人了?果然是个机灵的。”言下之意竟是自己与黄皓素不相识。原来这诸葛恪心气甚高,他既得势,自不愿意再和从前共事一干下人相提并论,是以更不与黄皓计较。那黄皓虽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怨恨诸葛恪不把他放在眼里,身上反倒不自在起来。

那刘禅这才省过来对面是谁。他虽受蒋琬进谏,又逢董允上书数黄皓之过,由着他将黄皓发去了后宫,毕竟与黄皓一处厮磨多年,彼此也有些舍不得;现今又在青阳宫忽见黄皓,自然勾起他以往与黄皓共处的回忆来,因说:“今年本也要与黄宫人一同来的,只侍中拨了你去服侍仲达;可巧又在这里撞见你,你便跟在表兄后头罢,青阳宫这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