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表兄不明白的,你可为他解惑。”
黄皓得了刘禅特许,心中大喜,忙道:“陛下新得股肱之臣,又与表亲相认,奴婢为陛下道声儿喜。”刘禅笑道:“你别只顾着哄朕高兴,朕也是知道你搬去了北宫,心底总不爽快,今年天比去岁更冷,你可新添了衣物?炭火几多?吃食可还够心意?仲达却没为难你罢?”
这黄皓自与刘禅分开,平日里没少受董允等人呵斥,此时得刘禅柔声相询,恍如隔世,因想起自己出身卑贱,打小便为人所嫌弃,如今却有人耐下心问自己衣食饱暖,一时喉头噎住,只断断续续说:“奴婢能见到陛下,可还是好的,再冷也不惮它了。”
诸葛恪听刘禅话出有因,乃向他拜道:“外头冷,陛下不妨先把身上烤暖了再来叙话。”因命那几个杂役宫人候在外厅,他三人自转去里间,在太后书房暂歇。黄皓识得屋内布局,忙取来炭火,又焙上热茶,一面取了刘禅裘衣搁在一旁,不意手上碰见刘禅佩剑,奇道:“陛下为何重又将这把宝剑佩在身上了?”
刘禅将手往剑鞘上一按,笑道:“朕有些想念父皇了,所以带它出来走走。”诸葛恪省得刘禅意思,因说道:“陛下可是想着寻访余下二剑及那些玉鱼的?”
黄皓听他提起玉鱼二字,面上一跳,话头险些脱口而出,好在他心念陡转,乃寻思道:“我方丢了那鱼,若陛下问起,我却交不出来,他纵不疑心我胡说,怕也是难免失望的,何不把充依抛出来,如遇要紧事,也好让他帮我顶着。”遂说:“陛下拳拳孝心,先帝泉下知道,也是欣慰得很的。只是宝剑本是易携之物,若辗转各处,终于寻不回来,陛下也不必懊丧。”又说:“奴婢一时见了陛下,心里欢喜,说话便没了个轻重,还请陛下责罚奴婢。”
刘禅摇手道:“无罪无罪,你莫要慌乱。”说罢且背向黄皓,叹道:“只先帝那八把剑上均有相父所刻篆字,朕思来想去,也是他二人的一段念想,如此丢了甚是可惜;更如那八只玉鱼,亦是相父为与先帝宝剑相配而作,内含相父机巧不说,更有鱼水之喻,显是非同一般的。”诸葛恪便道:“陛下既如此说,臣等也将竭尽所能为陛下寻得帝后旧物。”
黄皓听刘禅说得郑重,暗道:“原来那鱼竟有这样一段故事,他又说里头有丞相巧思,想便是我拾得那物无误了。”遂说道:“陛下方说太后长于机栝,之前大将军便送了充依一副太后制作的连环锁。”
刘禅想了想,乃说:“是有这么回事,朕赐螃蟹宴那日,仲达还不慎将它落在地上呢。”黄皓因说道:“正是那副锁子,充依见是太后之物,自是要好好保管的,因存在卧房,着奴婢每日打扫;哪料昨日奴婢开启匣子,却不见了那物,直唬得奴婢找遍了应钟楼,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宫人顺了去。充依方给扣在将军署,还不知道这事哪。”
刘禅道:“可真是不见了?”黄皓声音里已染上哭腔:“奴婢不敢欺瞒陛下,我见那物没了影,正不知道该如何报给充依呢。”诸葛恪因说:“司马充依眼下不方便过来,陛下可先着人再去找找。”
刘禅却道:“不妨事,朕只叫伯约过来便是。”黄皓忙说:“大将军也在查送食一事,怕是正忙着罢?”刘禅点头道:“那你便和朕同去他那处,朕也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正好可再问问他。”黄皓心下一喜,却瞥向一旁诸葛恪,见他只拨着底下火盆,更不看自己一眼,心道:“凭你现下多趾高气扬的样,待我由那玉鱼进身了,才不把你放在眼里。”
此时姜维却正与司马懿歇在官署,乃命廖立先去应钟楼往玄澹宫一带盘查。那面对外诸事只一律留陈祗应对,他因受了廖立指示,先取了当日所用食材送去姜维处,由着司马懿再行蒸治。
那司马懿因命仆役重和了菊花馅子,依样捏了米面团儿,就着廖立眼下揉出十个糕饼馃子,乃说:“此物还需放置一天,明日这个时候方能烹制。”一面却去寻姜维叙话。
那姜维正要着人再去曹丕孙权处细问,见司马懿过来,因笑道:“公琰与昭伯身上方好了些,咱们去瞧瞧他们。”待转入院内,却见蒋琬并曹爽早于西厢处等候,曹爽迎上来道:“伯约来得正好,我俩也要探望他们,这便进去罢。”他说笑间浑无异常,好似昨日那事无有发生,只无意中瞥司马懿一眼,眼色颇有些寒意。司马懿便候在外头,只远远看着他们说话。
那头蒋济几个在外室斜卧着,因说道:“昨日服了药,已大好了,只平叔尚觉得不利索,正在里屋休养。”曹爽遂笑向姜维道:“你看看,定是这何平叔吃惯了那邪药,好起来便没那么容易。”姜维道:“你莫打趣他,待会他急起来,又要说那以酒入药事了。”
曹爽忙道:“我自省得这个。”姜维蒋琬知他心里犹惮着昨日服散一事,相视一笑,自不多言。三人去往何晏榻前,却见何晏在被子下扭作一团,正自酣睡,曹爽笑道:“大将军来看你,你也作这个样子么?”那何晏在底下探出半个脑袋,一溜烟摸起来,与姜蒋二人见了礼,蒋琬忙说:“你害了病,快去歇着,不必讲这些虚礼!”何晏笑说:“我已好了,这便走几步你们看看?”
那面曹爽更指着外头道:“怎的子通却说你还病着?”何晏噗嗤一声笑,说道:“我诓他呢,否则你们可赏脸独自来看我?”乃问:“外头做甚么那么闹腾?莫不是都服了我那药剂,尽在行散罢?”
曹爽忙道:“那是大将军带人来验食,你可有正形些。”何晏笑道:“你急甚么,待开了年,仆还要送大将军些谢礼过去呢。”姜维道:“这可免了,你且安生着,往后少不得你几个的好处。”一面暗自咋舌,想那五石散何等厉害,以后万不可再服;那曹爽听见姜维许诺,又把从前他所说官拜将军一事省起来,心里窣窣的只是发痒。忽传刘禅过来,一行人忙敛了嬉闹,俱打整了衣衫容貌,立在门口相迎。
刘禅却只带了诸葛恪并黄皓二人,因笑道:“诸卿可都好些了?”曹爽忙让道:“幸得陛下关照,昨日起已好了许多。”刘禅一面点头,却看向司马懿道:“仲达为何不与他们一道?”
司马懿面上一涩,见黄皓跟在后头,已明白了几分,笑道:“屋内促狭,怕他们周转不便,况且臣妾在外头重制拜冬糕饼,自要留意着它些。”刘禅奇道:“你做了糕饼?那几日朕忙于设宴,将仲达送的东西都赏给内侍吃去了,这回朕可饶不得你,无论如何都要尝它一回。”
司马懿忙拜道:“臣妾糕饼需明日以后才能吃到,陛下可回宫安心等候,臣妾定会亲自送来。”刘禅径向诸葛恪一指:“也为元逊蒸上一份罢。”黄皓躲在刘禅后头,见司马懿竟受命为往日下人送吃食,不由起了艳羡之意。
姜维因把近日筹查诸事报与刘禅,又说司马懿食材当中未检出致病之物,只曹爽他几个不甘,自己又怕果真有人意图不轨,终是对刘禅不利,故仍要将当日食材再搜检一道。何晏在一旁听着,忽道:“原来是为这个来!我却是没甚么见怪的,只道那几日吃的杂了,脾胃不太消化哩。”又向曹爽道:“我既已康健了,昭伯便再舍我些药石来,容我化在酒里一试罢。”
那诸葛恪听见他这般说法,险些将昨日自己误食五石散之事托出,又想到当时窘态,面上一热,转了头只看向姜维;姜维心下亦是一个激灵,却非是为自己私饮药酒之事,乃问何晏道:“你可还记得十月底我与公琰来探时,你与我几个说的那番以药入酒的话?”
何晏笑道:“伯约戏我呢!那话又有甚么古怪了?”因说道:“那会我不过说以药入酒,发散更快,昭伯几个就打趣我药酒相冲,恐害脾胃,我因问伯约,酒本是伴药吃的,眼下把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饮下,与分次服食却有甚么大不相同不成?”
姜维道:“正是这个理。”遂转向曹爽:“昭伯那几日吃的是孙昭仪送来的桂酒、曹昭仪送的羊肉娇耳汤以及司马充依的菊花馅糕饼罢?”曹爽道:“我们自己也煨了碗鲜汤,烤了些野味,因把汤汁分送回后宫几处。”姜维便说:“可都有些甚么食材?”
曹爽说:“汤里都是些日前猎的野物,多是野兔之类,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