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57 章节

曹爽拜道:“陛下晓畅事理,微臣钦佩。只是陛下若欲得旧朝文士,却须得先使他们聚在一处,志趣相投,诗文唱合,而后方能成一时风气。当拔一人为文魁,又赐他场地,曹昭仪那边显是不方便的;陛下可令曹子建别居,以其为众人之首便是。”

刘禅拍手道:“朕正有这个打算!今早朕便和子建说了,先请他搬去宫门西边,那儿场子宽,地方又清静;再从宫里擢些人手给他去用,昭伯平时也多与他往来罢。”

那曹爽听了窃喜,遂与刘禅详说了魏人情况,又道:“要知掖庭只关押旧朝要臣,贫下无名者当不在此列,由是尚且有许多流散于中原之人,陛下可在迁都之后下诏求访。”

说话间已是灯上戌时,于是刘禅先赐了司马懿些蜀地布帛,又令姜维诸葛恪几人随自己摆驾回宫,他因召了曹爽一道过去。那司马懿捧着赏赐若有所思,黄皓却一路望着刘禅踏上车舆,直至看他化在远处灯火当中,一时间只觉得外头寒风刺骨,更不知甚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刘禅。

那曹爽不意竟得了这样的机会,只喜得浑身发痒,便连同其余可用之人也一并说与刘禅,因将杨伟及其事迹详细陈说一番。刘禅自是喜欢,遂定了次日传召杨伟觐见。姜维却忖着查办廖立一事,又苦于掖庭搜检仍旧无果,心里闷闷不乐。刘禅见他双眉不展,还道他只想着杨伟献历未免与先头刘洪乾象历冲突,乃宽他道:“朕既获旧朝贤才,合当尽其所用,皆归于太史部,令他几人执掌天文测算事;至于彼此间算法有悖,反倒是其次了。”

姜维却不愿在曹爽面前露了声色,遂说:“陛下虑事周全,只是明年该以何名为年号?”刘禅道:“伯约更不必多虑,只待璇儿归京,卿自会知道。”又问诸葛恪说了些吴中人事,他几个自谈到深夜方就寝。

却说这边孙权辞了刘禅回府,未过正门,胃里先绞作一片,一口气接不上来,竟抵着墙蹲在地上。陆逊忙唤周胤备了温水,自己将孙权扶回里间。那周胤看孙权脸色发白,自己虽与他素来不相干,毕竟近来于陆逊亲近些,因想着孙权一旦出事,陆逊难免掌不大住,一时间也是暗暗心惊。

那面陆逊见孙权只是干呕,乃叹道:“昭仪可是今早又未吃东西?在路上一通颠簸,又空着肚子,不难受便怪了。”

孙权适才咳得险些晕厥,给陆逊一席话扰得颇是烦躁,因将他双手一把抓了,掐着他指节道:“我心口总堵着股子腻味,却叫我如何吃得下去?”

陆逊给孙权掐得痛极,嘶了一声想往回缩,又虑着他身上不好,只得由着他发泄,说道:“如此耗下去不是办法,好歹叫医官来看看。眼看着便要岁末,开了年宫里宫外又得有许多应酬,这时候倒下去可大大不妙呢。”

孙权便撤了手,一眼瞥到陆逊手头几道月牙似的青红印子,倒有些过意不去,低声道:“疼么?我方才心里燥,也分不清远的近的了,因掐得你狠了些。”一面取了手帕往热水里润了,敷在陆逊手上。

陆逊哭笑不得,忙道:“昭仪要出气,府里上上下下有的你打骂的,可千万别讳疾忌医,害了自己身子。”孙权半晌不语,末了只往榻上一跌:“虽无甚胃口,近来腰腹倒多了些赘肉,想是入蜀后每餐多吃了些,积在里头消化不了,更无大碍。”

陆逊方宽了些心,又盯着孙权看了片刻,见孙权疑惑,因说道:“我看你胖了些没。”这下孙权也掌不住笑了,将外衣一褪:“鹿弟看我较之前清减了么?若不是入了冬,我也能即刻扬鞭策马,再搏他三五头大虎哩。”

那陆逊给他一逗,心里好受许多,只听他又说:“鹿弟可知道陛下要改甚么年号?”

陆逊道:“陛下还未提这事,只是年号既定,新历也将一道颁了。”孙权笑道:“这便是了。若他已定下了乾象历为新历,则年号也一并定了;而如今却无有消息,是以我进新历一事并不稳妥。”又说:“我着人探听到曹爽手底下有个叫杨伟的,颇有老于运算之能,若他要借此机会游说陛下,却是比你我更加能贴切陛下心意的。你上回要我莫事事争先,可事关将来所采历法,并非只是当下蜀中方寸之事,我自是不甘心这样放过的。”

陆逊点头道:“昭仪却正中我意。我劝昭仪收敛些排场,乃是虑着遭周围人忌惮,早便把力气耗光了,又只争得一时之气,到底不能长远;至于关乎将来格局事,本就应当先行谋划,这才是居高望远的道理。”

孙权便召了郑泉来问张昭行程。原来那张昭先与郑泉在吴中休养,其时身边还留有一人以照应。此人名叫阚泽,乃是前吴要臣,幼时家贫,因与人抄书为业,由是得以广览群书。孙权在吴时甚爱其才,数召问对,相待亲厚,后值孙权称帝,他便迁为尚书。

这阚泽又兼通晓历数算法,于是就刘洪之遗迹,乃进《乾象历注》,裨补乾象历之缺漏。孙权此时省起阚泽尚未入蜀,遂暗地里起了心思,要使他与那杨伟一较高下。郑泉昨日来报张昭事时,为周胤传旨所打断,因续道:“子布这会当已过江夏,他尚不耐疾病,行得慢些,便在月底前数日方能到达。德润也与他一道过来。”

孙权听了大喜,更问张昭可还苦于旧疾,身边亲人何在,又赐了郑泉数斗蜀地美酒,郑泉自谢恩退去。孙权便与陆逊说道:“这‘琥珀蜜’是陛下今早与我的,说是清甜爽口,最能治我胸闷臆燥之症。我方领了回来,还未尝过,先赠鹿弟一试。”

他说话时已取了少许蜜酒盛在卮内,又说:“鹿弟前次酿那桂酒虽还剩下小半坛,你却再不让我吃它,只尽数洒在院子里,不知是甚么道理?”

陆逊因想着自己服食不慎,险些与诸葛恪做出错事来,稍一恍惚,便不及答话。那边孙权品着蜜酒,悠悠地道:“听你说得那酒发作得厉害,我倒总好奇它是个甚么模样,便是不能吃它,也要嗅一嗅味道。”这孙权虽不爱在细末处计较,性子里却自有些固执之处,凡事若不能成全,即挂念在心。陆逊深知孙权脾性,见终不能辞,遂允了孙权之请,好让他看个明白。

其时陆逊身上尚掖着小包五石散,因孙权硬闹着要看,只得取了些出来,另起了只酒爵和在蜜酒里头,又取滚水温了片刻,乃说:“这药石须伴热酒服下;若要进食,却恰好相反,应以冷物佐之。”

孙权挑了眉撚着那五份碎末,说道:“鹿弟既然不吃,又何必温它?说是不敢再用,名目倒是记得挺细。”陆逊笑道:“逊为昭仪展示,自是要尽心的。”他这会经水雾一熏,如仙人出浴也似,孙权一时间难以自禁,心念一动,遂拉过陆逊揽在怀里,欲和他行亲昵之举,又将盛了五石的那份酒举到陆逊唇边,笑说:“鹿弟且吃了这杯。”陆逊先只顾着笑,一面与他推搡,不意触碰到孙权腰腹,连忙让起来道:“昭仪可仔细些身子,莫要玩得太过,待会便又要说不好受了。”

那孙权给他一说,也撩了衣衫往小腹上头一捏,只觉得触手处并非肥肉,隐隐的竟还有些发硬,一时怔了。陆逊尚不觉其异,先将孙权手中药酒夺去换作清酒,一口饮了,又转去外头喂那獐子。孙权因留在屋内,只望着先头那酒爵闷坐;半晌乃长叹一声,复倚回榻上,但感力乏酒倦,不多时便浅浅睡去。

话分两头。且说刘璇一行人一路南下,这日已过汉中。陪同入蜀的随从只专心赶路,钟会又贪睡不起,刘璇闲得发闷,因喝止住车驾,他好去后边寻阮籍说话。

那阮籍本来鲜言寡语,因来人尚是稚童,便多了几分亲切之意,将随身几件杂物拿与刘璇赏玩。刘璇见其中有只木连环,乃说道:“先生这物可是能够拆解开的?我在幼常先生手边常常摆弄它,总是机栝奇巧一类;又有百偶戏之属,也见丞相手底下的德衡先生做过,和连环锁构思却是同出一辙。”他虽年只六岁,而由太后托付马谡诸人为师,见识已是不凡。

阮籍遂道:“皇嗣既识得它,可上手一试?”刘璇笑道:“自是使得,只是先生莫与父皇说了,我怕他知道了,又责我不务正事呢。”原来刘璇性子与刘禅颇有些相似处,刘禅年岁既见长,深悔自己幼时贪图玩乐,积习已成,致使往后怠于政务,因下令董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