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嗟于兮,秉烛与游。
到底随后将有何事发生,下次再解。
第五十一回 咏蟹文祸及郭修刺费祎 密字锦缘起曹丕探华佗
上回说到夏侯霸有心去会司马懿,遂想着借进马一事寻个托辞。一旁陆抗尚不得知,只蹲在原处玩了一会,不多时即央着夏侯霸带了他出门。那夏侯霸便先领了他去会四夷馆秦论等人,自是不在话下。
那面刘禅却不忙回驾。他因先前夜行不慎受寒,又折腾了整晚未能入睡,翌日起来便头痛欲裂,兼腮下红肿,一时不能自理。姜维及诸葛恪一早入内侍疾,见刘禅蔫搭搭的仰在榻上,呼吸间似扯了风箱一般嗤嗤的响,俱不免焦虑。那面蒋琬因自请先行回京,以免都中政务无人执掌,姜维亦随后启程,只留诸葛恪陪刘禅在彭山好生养病。
如此一来,蒋琬便早一日返回,姜维及百官则按原定日期安排车马,随后是曹丕等一干妃嫔,再之后又是刘永刘理及其署官。那孙权原拟着跟在姜维后头动身,因见诸葛恪留下问疾,便也寻个由头,要待皇帝病瘳之后与他同行。刘禅既知孙权特异,也便由了他胡闹,只暗中嘱咐樊阿多留意些饮食寒暖之类。
那董允见天子抱恙,本欲留在武阳入侍疾病,刘禅乃道:“宫中杂务一日也离不得休昭,卿勿要为朕一人之故,使内宫大小诸事悬而无决。”
董允喜他知事,一面自诸葛恪手中接了汤药与刘禅服了,说道:“陛下心在朝中,臣敢不奉命!只是国都许多事却也离不得陛下,非臣等所能独支。圣体既不豫,还应依从医嘱,以期早日瘳健才是。”
刘禅便叹道:“托卿吉言,朕必不负所望。”他省起自己染病始末,不免挂念起黄皓来,又不忍拂了董允好意,是以迟迟不曾开口问黄皓未得与会一事;转念再三,乃使个旁敲侧击的法子,道:“前次传金华宫处宫人私相结好,休昭可查出甚么眉目了无?”
其时董允正打发人往金华宫细究,他见刘禅既有此问,便说:“此宫掖秽闻,陛下宜审而远之;当时人证皆在,只等宫人司马氏病愈后亲自交待,再发落了他。”他不待物证齐全即扣留黄皓,原也不是图着仓促了事,只因刘禅前日亲点了黄皓随驾,倘再叫他小人得志,恐又多生出好些事端来,不得已,方出此下策,若刘禅问起,只以后宫及文学苑处证词为对,总不能使黄皓脱罪。
刘禅便不忙答话,低了头往碗中凝思稍许,向诸葛恪道:“表兄可识得那司马宫人?”
诸葛恪正立在门口望远处山坳,不防给这一声激得打个激灵,乃道:“臣旧日在北宫做活时,知司马充依共有三子,年纪最长的那个早便失了下落,他不提,宫里人也不主动问了伤他;最小的因与叔父同名,内侍虑着避讳缘故,也无人提起;只次子名叫司马昭,今方及冠,生得颇有些柔媚之色,想是与人起了意,终耐不住犯下事来。”
他说起从前在玄澹宫侍奉事来,免不了有戚戚之感,刘禅心下了然,把额头抚了,勉强挤出抹笑来,权作安他的心;又寻了董允说:“从前朕探视子桓时即向他讨过这个司马昭,可谁知道子桓不舍得放他哩?那时朕若不从子桓,便没有这后头的事!他是仲达的儿子,若这样发落了,朕却怕对仲达声名不利。”
董允怕他话说太急,忙趋去与他掖好被角,道:“陛下倒不用担心这个!一则臣先按下此事不发,使金华宫任何人不得对外宣扬;二则充依诸子原本与他无涉,臣私下拷及应钟楼诸人,知他自入宫以来,谨慎奉上,父子间不曾来往,纵要怪罪,也绝及不到充依身上。”
刘禅方安了些心,说道:“前回朕问那黄皓,他便说自己要去西宫为司马宫人的事赔礼,却也是因那司马昭行为不检么?”
董允不由得与诸葛恪相视一眼,心中俱道:“果然问起他来。”董允因先一步道:“臣正为了这事,先去文学苑多问了几句,由是乃知明申宫禁以前,司马宫人常有外出不归之行,又多与外人交接,当中便有这黄皓。”
他急于先给黄皓定罪,纵后来司马昭否认与黄皓私通,凭黄皓先前举动亦可有发落他的由头。诸葛恪瞧出些门道,又恐董允言之过急,于刘禅斟酌常情上反倒不利,忙道:“便是为了这个缘故,那黄宫人方不得与圣驾同来武阳的么!”
刘禅不禁动容,又擡了眼去看董允,且听他说:“不独如此。臣因司马宫人之事秘不可查,先将与他素日有涉的都扣下了,好教底下细细盘问,黄皓自然也不能获免。臣未请陛下示下,妄自决断,甘领重责。”他料刘禅必定回护黄皓,竟先一步请定自己的罪,此以进为退之举也。刘禅敛了神色,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诸葛恪便说:“休昭尽心陛下左右事,何来的这话!”一面行至刘禅榻前,宽他道:“那黄宫人虽是陛下旧人,惜其言行无状,为人张扬,又不知收敛,若叫他在御前长久侍奉,难免落人口实,陛下也失了为天下标榜之道。依臣所想,陛下若以为跟前人皆不能解意,不如在宫中另择才德兼有者伴侍,旁人不说,孙府人口庞杂,里边总有些能合陛下心意的。”
他这一提醒,倒叫刘禅想起一人,不是别的,却正是昨晚在石台上弹琴的青年。刘禅自见了他后,竟似失了魂魄般,整夜将他唤刘永那声儿颠来倒去地想,因琢磨道:“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旖旎的语调,他是甚么人,又缘何独自来山间思慕我那永弟?”他虽有妃嫔相伴,奈何日日与孙曹诸人互为算计,终不过贪一时之欢,哪受过这般温柔婉转的剖白?由是不能释怀,此回生病,除夜里经露水侵染外,倒也有情思郁结之缘由。
这会子他又不好召刘永来问,只得暗暗记下此事,待来日再寻那青年。诸葛恪见刘禅脸色有变,便说:“陛下如今只消得安生休养,宫内庶务有休昭协理,朝中自有公琰及伯约。臣候在陛下左右,若要过目朝堂政事并四方消息时,只调遣臣入侍便是。”
刘禅笑道:“表兄倒很会慰籍人!也罢,卿暂且退去歇息;休昭明日只与伯约一道回去,待金华宫处有新动向,再来报朕知道。”
董允听他不再追问黄皓,乃舒了口气,又向诸葛恪递去一眼以表感激。诸葛恪心领神会,因又说道:“前回掖庭令报来土中挖出玉鱼一事,休昭也可一并查了。不独这个,恪以为掖庭既杂糅魏吴旧人,当细细核其本末,谨防有人与外廷相通。先那廖立窃物,这次的司马昭又与人私相结好,俱是甫出掖庭寻而致祸;况东西二庭良莠混居,只着一令一丞看管难免心力不足,陛下可托休昭之名多遣些心腹内侍,总是不得使他们勾连宫内的仆婢。”
董允连连称是,一面将诸葛恪所言记下,又转身告退,刘禅叫住他道:“那司马宫人毕竟是仲达之子,卿若要发落他时,也需得顾念仲达之名,莫多声张。”
董允道:“我自理会得。”又问了医官用药状况,这才一路回了自己居处。刘禅因觉释怀,揉了头重又卧下,诸葛恪忙说:“陛下一个不仔细,又操劳久了,似这等琐屑小事,只交给臣来办便可了。”
刘禅叹道:“表兄入蜀时日匪长,这当中许多枝根错杂处,或涉及不可明言之事,却是对卿不大有利的。朕本着物尽其用的道理,使卿着重主掌东南庶务,待东迁后,便赐卿兼领扬州刺史,也好压压朝中的异议。”
他所虑着实无错。诸葛恪以一介孙府杂役陡升至抚越将军,又有太后亲侄之名,朝廷内外大有借此私议者,俱以为皇帝畀微贱外戚以重任,大有汉武时卫霍得志之嫌;倒是诸葛恪计平山越所立之功,及荐举贤人之劳,却是避而不谈了。
这当中郭修便是一端。前头说过他因早早降汉得以奉命禁中,与掖庭诸人有所往来,曹爽及夏侯玄诸人进身便由他而起。那诸葛恪既是孙权旧日亲故,又与刘禅为表亲,自与魏人不相对付,常为郭修引以为患。
这回董允应了诸葛恪吩咐,不独尚扣在掖庭的,便连先前羁押其中的一干人也一道问了,竟由东廷吴人口中查出些异样来。原来早先郭修与夏侯玄交好,那夏侯玄得内围之便,一度私入将军署与曹爽见面,乃为与他同室的吴人凌统留意,只隐忍不发而已。
后来夏侯玄连同曹爽旧党一并升迁,那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