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40 章节

,想号脉的基本工夫也不会差了,他说昭仪晚睡思神,想必不曾冤了昭仪来,眼下又无大变故,且依他嘱咐行事罢。”

孙权道:“他哪里知道这个!府中有事且交与伯言办了,再不济也有卿一干人为我分忧,却用得着我去熬哪里的夜来?只是开年以来我精力越发不济,许是从前玩乐时不大留意,拖垮了身体,每晚入睡便难,这才落下这样的病。”说话间身上似又痒了几分,便咬了牙往后抓搔,末了带出一手血来,迎着烛火点点生光。

孙峻到底也见过些世面,也不慌乱,往架上取下钵药膏,隔着帘子向孙权递了去。那头孙权好歹拗过身,往颈上腕上都抹了些,将那钵子一放,免不了抱怨道:“缓和得了一时,立马便痒了。”

孙峻因说:“这病本非急症,去得便没那样快,樊先生的法子在根治,果真好了,恐怕还得待它痒上好几个月。听说南中蚊蚋虫蛇遍布,暑气更盛于别处,当地人因多用土法祛湿,昭仪倘等不过,便传些方士进来一试,也是可行的。”

孙权却早有此想法。他眼见曹叡向刘禅请纳海外异士,前日又指了个久居南方的青年赐给金华宫,难免动了些心思,先暗传手底人前去盯梢;他又虑着只陆逊一脉耳目,尚不及曹丕眼线之广,因定计更向刘禅讨要幕僚。

那头曹叡正以孙权将发旧疾,偏他又居于别处,乃欲着手下潜去行暗探之事。原来先前孙权与曹丕互通风物,那曹丕且顾索要南海珍宝,更来问孙权所求何物;孙权因与他说了自己身上癣症入夏即发,却是无甚良药以解。曹丕闲时与曹叡说起此事,俱引之为笑谈,那曹叡也便留了个心眼,只等他孙权有变时再借机行事。

这回孙权顽疾复发,一面咬了牙派遣侍卫去各处打探偏方,他也好向刘禅传个消息请许方士视疾。似这般一连数日,俱无所收获,晴天里花粉一扬,不觉又瘙痒起来,只令他连天价叫苦,且责樊阿用药无方。

那面孙峻便道:“昭仪莫要心急,底下人已外出打听着了,也不是无人应征,昨些时候便有个久居建宁郡的,自陈能够精制草药,于解毒止痒上最有奇效。”孙权因将腿上皮屑一掀,“嘶”的一声儿,道:“他既这样说了,如何不叫他来见我?”

孙峻遂现了几分难色:“那人家世原算得上清白,只他是陛下先赐了金华宫的,已入住了些时日,眼下再来侍奉昭仪,私以为不妥。”

孙权嗤道:“便是那曹氏儿有意递送细作,我却惮了他不曾?他有脑子谋私,我竟不知道提防?那人甚么底细,我只消一问便知,是曹子桓的人,我自有手段治他;若果真错过了良药,岂不害苦我自己?”

因命人传唤那人入内侍疾,乃通了名姓,便是那曹叡底下的隐蕃了。孙权见他方二十余岁,眉眼间且依着南人模样生了几分生涩粗朴颜色,遂又多了些轻视之意,道:“你原是青州人,从前可识得曹子桓么?”

隐蕃方与孙权行了个礼,乃整顿衣摆,道:“曹昭仪是青州故主,声名在外,谁人不识?”孙权面上因一涩,流溢出些许轻蔑意来,听隐蕃又道:“如孙昭仪之在江东,自也是人人曾仰昭仪威名。”

孙权捏着手里蠃杯转了一圈,与孙峻递个眼色,那孙峻便将余人尽数遣去,自己立在外头等他吩咐。却见孙权道:“你不曾出过仕,从哪儿学得这些谄谀之辞?曹子桓爱听,更拿来对付我,怕你总讨不了好的去。”说罢将那杯子一扣,眼底波澜微露。

隐蕃却也不急,低了头道:“仆几经流离,不过略识得些人情,只会说与昭仪见笑;昭仪召仆入见,想必也非为听此奉承语罢。”

孙权便做个入座的姿势,且招呼他坐了,一面道:“我只教外头觅些土法丸药,你却拿这些话唬弄我,全当我瞧不出你来意。外间那小子正引了十余侍卫候在门口,我只一声喝令便可将你拿下,且看你还有何话说。”

那隐蕃因取了几上醪米饮了,说道:“仆此来非只为昭仪癣疾,更为昭仪心疾,原未现根底,昭仪何情急也?”乃小心翼翼自身上行囊取出个药杯来,孙权探去看了,向那杯子一指,道:“这不过是山中寻常的藤杯,欺我不识么?”又将那蠃杯往隐蕃眼前平平一送,“比之这杯子光华如何?”

那蠃杯却是早先由陆逊置办,拇指大小的一截,搁在灯烛下色如蝃??,端的瑰艳耀目。隐蕃笑道:“昭仪见惯珍奇,便于寻常物事上不甚留意,殊不知参鲍之属固然鲜美,饮食调理却也少不得荠葵一类。”

孙权便道:“且看你调出甚么滋味来。”那隐蕃因取了些温泉水,只把藤杯浸在里头,道:“待它发上半个时辰,再与昭仪展示药效。”却又凑近几许,直停在竹帘一寸开外处,低声道:“仆在南中见昭仪船队北上,故有些疑虑要来报与昭仪。”

孙权往那冒着热气的藤杯瞥上一眼,因说:“前些天诸葛直的船队是受了陛下调动,分批回来了些。你乡下子见识,看着阵仗大的便大惊小怪,异日他与卫温二人回朝复命,满载沿海风物,以仪仗相迎,是时你岂不是要咋舌瞠目?”

隐蕃笑道:“仆那时与人打听,乃知是孙昭仪之肇起,陛下但依昭仪策划行事。论起功来,昭仪自风光无限,至于赐羽葆鼓吹,或他月益于东迁,更不在话下。”这话却正中了孙权下怀,便把脖子一撑,道:“当不必这般恭维我。你既有感归海声势,却偏去曹氏宫里服侍一趟,更是个甚么道理?”

隐蕃摇头道:“我那时由了旁人举荐,这才来京畿谋个差事,并未知晓分在哪一处;昭仪不信,仆可将那笺信呈了来看。”一面作势要往怀中摸索。

孙权道:“罢了罢了,你不必作这些与我看。我只问你一事:曹子桓可还在宫中?你已是他仆从,他又如何让得你来我身边办事?”

隐蕃道:“曹昭仪羁留鱼凫庙,原定在上月回宫;因陛下久病不瘳,他也在外头多待了会子,五月中便能回来。”孙权便擡眉道:“这样说来,你是未去拜见过他了?”

隐蕃叹道:“只见了曹美人,由他安排了住处。”孙权便冷笑道:“那孩子几个心眼,在他父亲面前尚且唯唯诺诺的,又不敢出人头面。他留不住你,原是应该。”

他言语中似带讥讽之意,乃是瞧不起隐蕃这厢中道变节,心下且琢磨道:“他不过是逐利避害之辈,若对曹氏儿还有一线忠忱,当初便不该抛家南下。我再探探他口风,看他还有甚么要紧话说来。”因又说:“你见曹元仲那孩儿不留意你,怕屈了你的势利,特来投我提拔,也算转进圆通;只是陛下返京后若向你问起,却又作何交代?”

隐蕃经他这一问,两手竟安置无措起来,只垂在地上不住绞动,一语尚未吐露,面上已现颓然之色。半饷乃听他道:“不瞒昭仪,仆是给曹美人遣出宫的。”

孙权遂掌不住笑道:“我当你言语何以含糊闪烁,原来是为了这个!我不似你那曹昭仪般弯弯曲曲的性儿,偏喜欢听人爽利些说话,你便将心里话都道与我听了,我也不会怪罪你。”

隐蕃因向孙权一拜:“昭仪明察。”待要再靠近些,孙权忙道:“你待在那处便好,我癣症正盛,恐染了与你。”隐蕃摇头笑道:“仆特为献药而来,自是不惮昭仪病症的。”也不再动作,且说:“仆上月入宫,不过寻些杂活做,虽比之南中劳务清闲些,到底不似当时自在,也生了些悔意。曹美人见仆懈怠,也不强留我,只寻了个由头将我打发出去。昭仪且想,仆名籍尚在宫中,他这般折损我,却叫我往后如何自处?既回不得南中,便也只得携二三技艺来投靠昭仪。”

孙权眼皮轻擡,道:“他肯消停些,便不是曹子桓一众的了。”又说:“怕他非为你伺候不周才赶你出来。你本不是他向皇帝求的,事出意外,他们便看你不过眼些。想曹子桓久居别处,必不是为陛下疾病祈禳;你在他宫里时,可曾有见着甚么异状?”

隐蕃忙道:“昭仪通透得很!正是这个意思,那曹美人与寻常人且都不同,身边不需人侍奉,只跟了一名内侍,旁人若靠他近了,曹美人动辄做色与咱们看,这般久了,却是谁也不敢拂他逆鳞了。”

孙权眉目一动,便记起朱然与他汇报之事,且寻思道:“那人果有些鬼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