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61 章节

稳。陛下宫室空旷,可赐东宫与公主别居,怕昭仪也能安生些。”刘禅本就有此心意,见他说了,自是喜欢,遂央了孙权要来大虎,又命诸葛恪为其教引。

那诸葛恪正有心与孙权回护,因欲向刘禅再荐三名吴人,并为大虎侍奉。刘禅笑道:“这般架势,竟比得上太子了!便我那璇儿亦只得霍弋一人哩。”诸葛恪忙道:“皇长子自有阮嗣宗等人指导,且东都亦有傅长,当不至眼嫉亲妹。臣所举三人与臣年齿相近,乃张子布次子张休,陈子烈之子陈表,及顾孝则之子顾谭,要非传习经籍,不与皇子殿下同。”

刘禅却正有借大虎笼络吴人之意,如何不能答允?又省起陆逊尚有幼子陆抗,乃道:“抗儿正与我那阿璇年纪仿佛,只韦昭教他识读,犹嫌不足。卿且与伯言说去,也指几人与他罢!”

他既提此事,诸葛恪不免想起些吴中流言,又暗恐陆氏之族得势后于己有损,因说:“臣以为陆抗未及授学之龄,怕陛下说了,伯言也未必答应。”刘禅奇道:“开蒙自是越早越好,伯言有何难处,竟致不应?”

诸葛恪便道:“从前有菰城郑妪为那抗儿看过面相,言其日后当大贵,然非及父荫,却需得命里一贵人相辅乃成。又说他七岁前不可与外人多处,若此前即遇贵人,辄升堂引入,与之同寝止。陛下无如顺其所以,只使陆抗养在伯言身侧,待到了年纪,再指他游学。”

刘禅不想还有此等说法,愈发起了兴味,连连追问究竟。诸葛恪遂贴近他些,道:“那卜语家父听得详细些,那会当作逸事回来说与我,便只记得这孩儿需得青羊子去助他云云。既是相术,也不好说。”他不说这话还好,既一说,刘禅突地记起刘理所奏之语;诸葛恪知他意会,遂点点头,一时无话。

所幸刘禅心性颇宽,便拍了诸葛恪肩头,笑道:“倘此谶语竟与理弟报我那‘青羊出’流言同是一端,倒是可发人去兖州原籍寻他羊氏之子侄辈,正与那抗儿从游。”诸葛恪即刻领悟,说道:“偏假山阳公亦逃不了他家的干系,只是当下汉帝事秘,不好大兴检索。陛下便将郑妪所卜告之于天下,只说为伯言之子请羊姓幼儿与伴,既强起其族人西来审鞫,旁人不解意,也不至多疑。”

一席未了,刘禅禁不住抚掌,笑道:“表兄真个表兄,却与理弟所谋似出一辙,不愧诸葛氏风采。”先那刘理以祈福公主为名行诸权术,实与诸葛恪此番恩泽陆氏之论有异曲同工处。诸葛恪连连谦让几句,刘禅又问起陆抗习性,他因答道:“不过五岁稚子,能有何可观处?只他生来好动,一个陆凯尚管不住他。”

刘禅笑道:“如今他来投奔伯言,管教得严了,自也不能造次了罢?” 诸葛恪便说:“虽是收敛许多,但凡伯言不留意处,他只由了性子妄作。前次夏侯仲权来送马匹,这抗儿竟自请为陛下养马,又说甚么作一大槽以供三马同食,小儿戏语,可堪为奇?”

刘禅嗤的笑道:“他厩子里的是三马,金华宫那司马子上可算是一马?”诸葛恪面上一红,不知如何接话。刘禅既思恋司马昭音讯,遂又召了左右,问道:“他已接了朕邀他出猎的信儿,却还不肯来罢?”

陈祗因说:“司马昭待罪之人,不轻易许人方显其智略。陛下若着急求他,莫如以查证曹昭仪受诬为由,亲去金华宫一趟。”刘禅摇头道:“我偏要在这里待他,且看他能矜持几时。”正说话时,有内侍忽来报西宫返还宫人俱已送到,刘禅奇道:“子桓正在朕处,却是谁个把他们送来的?”

一面赶去偏殿,更不见旁人,厅堂当中却只得一人相背而坐,低了头瞧不见眉目;又见他双手疾翻,竟是做个凌空奏琴的样儿,似正陶醉想象间的乐曲之中。刘禅心头大震,摆个手势遣走侍从,自己轻轻向那人踱去,只几步,便见他身旁现出枚枯荷来。

刘禅见着这物,便似当头闪个霹雳,弯下腰低声道:“那晚在彭山弹琴的是你么?”那人更不答话,犹往空中作拨弦状,一曲终了,方持了那荷叶,起身与刘禅揖道:“罪人司马昭,羞见圣颜,以此曲相拜,顿首再三。”

那张荷叶虽已萎败,此刻由司马昭斜斜拿在手里,似不经意间向鬓边轻轻一搭,只叫刘禅即刻省起当日自己亲与他修饰鬓发之情状。这会子许多情绪一齐涌上眉头,刘禅心神摇曳,幽幽叹道:“子上,可否让朕为卿再采一回芰荷?”

司马昭便将那荷叶递回刘禅手中,且说:“陛下可曾听乐府中有‘上山采蘼芜’句?尔来织缣比素,未若旧人指爪,盖新不如故也。此虽不过一方枯荷,不及新叶鲜妍万一,但承君王初见所赏,昭旦夕相随,不敢捐弃。”因擡了头与刘禅平视,眼中更无波澜。

刘禅此刻如在梦中,哪里再顾得了旁的?只引了司马昭往榻间坐去,将那荷叶往他鬓间一贴:“你既喜欢,我便亲与你佩上,可还衬得卿光润些?”那司马昭刻意不把头发束起,尽往后披了,只透出荷香来。刘禅唇角轻扬,手底一起一落,已把枯荷结在他发上。

司马昭屏气凝神,正待谢恩,蓦地身上一紧,整个儿给刘禅拢了,且听他道:“朕有负仲达所托,徒令子上遭此祸端,从此后卿只伴在朕身边,更无谁个敢欺凌你。”他起誓郑重,犹嫌不诚,遂将腰间佩剑取了,平平的举在头顶:“适才所言,达于天地,神明共知;皇帝禅白,此剑为证。”

那宝剑正是先帝留与他兄弟三人的建兴三剑,其时刘永佩剑已赠与周胤,这厢刘禅血气翻滚,又欲以此剑为信物,直赐那司马昭。司马昭自然理会得他意思,开口欲辞,却不妨刘禅神指往自己唇上一点,示意噤声,便听他道:“此番上告天庭,卿不可泄语。”又往书案取张新绢,调了墨提笔一挥,折返来与司马昭看了,却是“禅心昭然”四字。刘禅指了上头字样先念一遍,司马昭不敢犯讳,只随他将后头二字低声念了。

刘禅似觉满意,更取来烛台,将那丝绢燃了,又取了自鱼凫庙搜得的麈尾扇去烟气。司马昭陡见着这物,心下一沉,刘禅因笑道:“此是子桓失物,今已寻得,可证卿未曾私与人物事。”

司马昭更觉疑惑,暗道:“他那把麈尾不是已先给我弄断了么?眼下这物必非是曹子桓所失。”见刘禅唇齿犹带笑意,又寻思道:“早听说这东西他兄弟四个一人一把,当不至是那曹子建的?”

他所想惟有一点尚有出入,因那曹熊早逝,只曹丕、曹彰并曹植三个得有此物。当年卞氏以麈尾为兄弟相敬之诫,故分赐诸子,形制未有所差,此时刘禅展示,司马昭亦不便将真情托出,只道:“昭仪心向陛下,自得福祐;既斋于鱼凫庙,失物也当由鱼凫庙得。”刘禅含笑点头。他二人再静坐片刻,刘禅因送了司马昭去里室稍作歇息,自己却把玩腰上丝绦,末了向那屏风后头道:“子桓,你听他说得对否?”

却听衣摆窸窣,那曹丕遂应了这声缓步现出,道:“陛下之诚感于上天,司马子上必能领悟,终不负陛下今日倾情。”刘禅一怔,忙摆手道:“我不是要卿说这个!”他因将麈尾向曹丕眼前晃去,道:“此是因着卿为我祷祝所得,可见神灵所感,必有还报;只是既欲报子桓诚心,何必又使珠玉赃物同降庙中?”

曹丕轻将麈尾接过,只在手掌中来回翻动,一面叹道:“陛下可瞧它有正反二面否?翻则见喜,覆则忧沮。世上的道理正与此物同,祸福相倚,总难两全。陛下当不必为臣顾虑,果有不虞,也乃臣之时命也。”他这般形容,不免神思飘荡,因想起许多年前一桩故事。

其时他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因司徒赵温辟了他入幕,不久其父乃表赵温选举不实,那赵温竟也以此事免职。他曹丕虽知父亲是临场做戏,到底有所失意,因趁了其父往邺城玄武池练兵之机,独自一人信步出游,权且遣散心中郁郁。

时值正月,四下犹嫌阴冷,那曹丕仓促走动一回,只披了两件薄服,这会子经风一吹,不免瑟瑟生寒,因欲就近与旧友讨些热酒喝;不想那曹操志在南下,只屯师在北肄习水军,便连亲近也一并召去,许县所留着实不多,是以曹丕寻访几处,俱以无人相告。

正踌躇时,耳边闻着几下若有若无的人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