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了大的罪过。”
他明面上与司马昭盟誓,到底未明其志,不曾真以宝剑相赠;司马昭自是能够理会,也便遂了他意连连辞让。此时刘禅又欲将贡献司马昭的名头推与那曹叡,曹丕因无端觉着心下发紧,半饷只不言语。刘禅笑道:“卿莫多虑,元仲待人谨慎,想不必有人记恨他的。”又说些旁的事且宽着他;忽想到数月前自己也是在殿中这般宽慰孙权,一时颇有所感,竟也说不上话来。
不多时有人请来入奏,却是姜维身边那来忠,刘禅因暂退了曹丕,与他道:“这回却为何事?想七月游猎,行程已定,卿也不必再谏了罢!”
来忠道:“此事既由陛下及百官定夺,卑职亦不敢再谏;只恐大将军不能与陛下同去了。”那姜维一连数日窝在官署,刘禅又忙于接纳曹丕并看视大虎,竟也未与他交接,此番不由失声道:“为何?”
来忠因说:“前回卑职来报殿前三事,为首一件便是羌北军情,陛下可还记得?”刘禅点头道:“自是记得的。——却是因那胡人扰边?”来忠道:“丞相着去卑几人发兵雁门后,便已加重冯翊三郡边防,当不惮它匈奴人滋扰;大将军所忧,却是那羌中邓艾也。”
刘禅遂想起上次姜维与自己煞有介事谈及邓艾,眉头一皱,且说:“伯约真个好事,徒给自己增添许多烦忧!羌北自有相父掌兵,何须伯约过手,便顾得那邓艾,顾不得朕了么?”
他既以区区邓艾不足以兴风作浪,又见姜维有向北驻兵之意,想此次西行畋猎孙权并曹丕尽不得去,怕要再缺了姜维,有何生趣?登时只觉懊恼无比,往榻上一坐,说道:“许是他与那邓艾起了相惜之意,且急着与他照面哩!”
来忠忙道:“大将军岂有此意?只为社稷计,值陛下东迁,不得不有所患。”刘禅便道:“他自成全了自己功名,却不知奔行千里,劳师远征,可有裨益?相父以那去卑制夷,正是借力打力,无需损耗我大军一厘,便能遥定关外,此为伐谋之上策。”
他且顾着抱怨一番,说姜维一句不是,那来忠因也作一次揖,这般折腾几回,便觉自己意气发泄,甚无道理,也不再闹气,只与来忠说:“卿来报此事,伯约竟也没个奏表?——也罢了,我原本是要亲召他过来,再问问他的意思。”
原来那姜维恐失刘禅所望,因先遣来忠入报消息,以此试探其意;见刘禅果然不喜,又得他伐谋之论,既愧且喜,乃扶剑叹道:“我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只此回干系重大,本不得已而为之;若天不怜见,且令我一人担了罪责便是。”又与那来忠道:“陛下虽在深宫,到底心中有数,不枉丞相以下诸人苦心教导。”
因整了仪容,趁夜赶来入见,倒不忙说及此事,只将近日来朝中大小事务依次汇报,刘禅笑道:“卿与公琰分曹开府,他只将国中军务并各地税赋报来,倒是伯约好留意些琐事,连江阳新凿盐井也来说与朕听!”
姜维便说:“民生系国家命脉,陛下焉得不予上怀?昔丞相亲往临邛探视火井,因略行整治,使火势更盛,惠及四周。其人一国之相,尚且如此,维又敢不干干终日,夕惕若厉以赴大计?”
刘禅原无心与他计较这个,见他又犯了些穷究根底之症,遂笑抚他双手,说道:“这也罢了,——卿且说说,如何要在此节上北出雍凉,便连相父也不事先知会他一声儿,真个没理!”
姜维吃他几下抚慰,心底也热腾起来,因往旁坐了,笑道:“臣此去非是出兵羌地,只携亲卫驻扎北境而已;三辅兵源已足,若再要请兵,却如何留得人拱卫都中?”刘禅点头道:“果是为瞧他邓艾去的。”仍有些兴致怏怏。姜维遂说:“陛下还记得臣先前奏报么?”见刘禅不答,又道:“那邓氏裹挟北上,略五原故地,于中原虽有芒刺之抵,到底掀不起太大风浪。臣所顾虑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这一说,刘禅忽省起一端,乃按了姜维手头道:“卿既去雍州,可还天水一趟,扫祖宗坟茔?”因觉释然,笑道:“早该遣卿回去的,总叫我忘记了!此回便许卿行程罢。”
不想姜维摇头道:“臣此去甚急,怕不及返乡省亲的。”刘禅奇道:“那却为何?那来忠曾说边地发来密报,竟是何事?”他骤忧骤喜,一时不知如何形容。
姜维因轻声道:“所图不过引他出洞也。”刘禅且不甚明,正待细问,又听那姜维道:“如今四海虽宁,暗流过处,到底不得不思防患未然。想益州四境,南怀窃取明珠之心,北据邓艾及羌胡之窥伺,东有羊氏当出之流语,西则氐人流窜。宫廷之内,更起疑窦,臣恐内外一气,别生他事。昔日丞相着臣西归,亦有助陛下羽翼之意,臣此行已去,旁人乃以陛下顿失臂膀,犹有所动,那便由元逊几人暗中查探,总要抓出他形迹来。况陛下欲暂缓迁都,臣既屯北,乃失一东迁助力,陛下却又好交待些。”
刘禅点头称是,犹怀与姜维出猎之心,遂问道:“卿预料何时动身?”姜维道:“臣需得八月前布置妥当,陛下以为该何日离京?”刘禅咬唇不语,张了眼只望着姜维,引他笑道:“臣那巽字密卫送与我消息,说的却是——”因往刘禅跟前凑近了些,“丞相密令我本月底出行,遥与力微及去卑相应,其后再听调命。”
这一下刘禅始料不及,两手一搭,险些砸中案头,因说道:“竟是相父的主意么!”姜维叹道:“眼下有三处棘手事,寻得诸葛子瑜及何处安置曹丕自不消说,而以那山阳公为人所替一事最是难办。陛下此刻正应与东都联合,查出何人作祟,非为贪图与臣旦夕一聚。”他见刘禅垂眸,遂顿了顿,又道,“况且……陛下便不想寻回剩下的剑及玉鱼了么?”
刘禅便脱口说道:“永弟曾说那陆凯旧宅疑似存有先帝宝剑,我竟忘了此事!明日必召他问个究竟。”姜维笑道:“正应如此。”乃返身往那玉屏风上一划:“臣请发亲卫百人向益北,沿丞相出渭水线路,先至扶风,顺流去往京兆。关中势平,可借北地郡屯军,但有塞外军情,臣只调用当地军户自冯翊出,沿洛川而上,便可搪塞其途,不使他南下滋扰也;又如荆州有五谿生变,当以元逊调度守卫,必无后顾之忧。”
他说一条,刘禅便点一回头,因好生叮嘱姜维不可冒进,又请他及时发信都中;姜维亦一一应允,突的想起一事,道:“臣新收的义子钟会,总不及照顾,还劳陛下暂着贤人代臣教养,不亏缺了他便是。”
刘禅一笑,道:“卿再不必提这个!我已令我儿多与他照拂,吃穿用度一如阿璇,谁个也不敢轻慢他,待卿归来,怕他亦该长足尺寸,及卿胁下了!”忽觉此言不祥,乃改口道:“伯约此行屯在北地,朕若再得一子,当封他个北地王,平日便随卿一处住,也认卿做义父。”姜维笑道:“可免了罢!臣当不起这个。”刘禅愁绪既扫,颜色复转欢恰;那姜维见他高兴,但将家乡逸事与他说了,又提及自己军旅所见,这般秉烛相谈,至月落时分方各自睡去。
他君臣二人在偏殿攀谈,那司马昭独留在别室,攥着片枯荷翻来覆去,总无法入睡。他白日里一时置气,竟许了刘禅征召,且学了自己所闻那人弹琴之模样演示一二,足令刘禅一见倾心,当即欲拜他内官之职。这会室内已置入冰鉴,热气稍退,司马昭心下愈凉,遂将自己先前所为回顾一通,口中似嚼条鸡肋,倒没个滋味;又欲借刘禅出猎托病不出,更不愿留在宫中瞧兄长曲意逢迎那曹叡,细细想了,但觉进退皆难,无论如何只是不甘。
不多时冰块化尽,点点滴滴流去开口处,司马昭眼瞧这光景,便省起从前曹叡逼迫自己行欢之事,一时愤恨,径下榻来将那冰鉴一脚踹去门边,猛听得外头有人道:“何事?”司马昭忙佯作倒地,捂了足腕道:“适才起夜,给这东西绊着了。”那宫人因探进来看一眼,又说道:“陛下今晚见外客,不忙过来,你且安生些,免教他看了心烦。”
司马昭连连应了,心底只冷笑道:“却怕他不厌烦呢。”待那人去后,一面拍了衣衫摸起来,往那冰鉴处又端详片刻,正空落落的,忽的闻着一股幽香,隔了重重门廊一路直飘过来。
司马昭因奇道:“他既不来,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