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65 章节

疏狂些,陛下莫怪。此子既侍奉御前,臣更不得搬来中宫,此为避其嫌隙耳。”那刘禅亦知前朝赵氏姊妹及董贤兄妹事,也不多言,且抿了唇待他后文。

司马懿因说:“臣此前常在大将军府署,日前方拟将清查北宫之事上书陛下,不料大将军志在北略,凡有动静,殊不待臣。今府中无人,臣宫候检,而臣之二子俱侍奉朝廷,臣方有东去之请。至于抟转万里,乍听虽有悖情理,臣试为陛下细思之,却也非臣不可。”此话却隐隐有以司马昭兄弟二人为质子之意。刘禅正了正形,乃说:“卿但讲便是。”

司马懿知今日事重,亦再不顾忌:“陛下可知道公孙氏本小小一方郡守,恃何而敢反复于西南二土,斡旋曹孙之间?——非独是魏吴相争之故,更赖其身后立有一道屏障,仗此正可要挟中原,所谓假猛虎之威是也。”刘禅便笑道:“却是早先时候那公孙渊求得那鲜卑氏来助他?或自命藩屏之臣,实则暗助虏势,意图坐大?”

司马懿道:“陛下明察。只是如今东廷既已收服轲比能,外又以力微为斧钺征伐不臣,陛下所患实已不在鲜卑,而在高句丽也。”刘禅眼中因略有些闪烁,又听他续道:“先汉时高句丽曾数度扰边,后逢末世,天下分崩,其人借机取利,始与公孙氏连合。彼趁乱割据,而我不暇东顾,故得以助长其志。”

那高句丽更在辽东四郡之北,去中土堪堪数千里。汉世以来,每逢国势衰微,其必倚海为患。司马懿既提起此事,刘禅人在西陲,亦不免有所动容,道:“只相父已先着人安抚公孙氏,怕他十年之内无有动作罢?”

司马懿便将袖子一捋,笑道:“那便要看陛下可否保得中原十年不乱。”此语甚是冒犯,刘禅也不计较,反握了他手腕道:“卿也以为相父此去非是求和,却为探他底细?”司马懿乃道:“否则以孔明锐意进取之意,何必容他挟以四郡,孤悬海外?此孔明痹敌之策;想去岁魏征西驻回义阳,其果是为探亲否?”

那魏延与诸葛恪并力击破山越之事前文业已交代,刘禅此厢自然明了,因说道:“卿与元逊自是不同。”司马懿只作一笑,复又说道:“臣岂敢与诸葛抚越相比?只当日公孙氏以密信交通之旧魏要臣,便是在下;由是臣能知其人志略所在,并及城中营建——陛下十年期许,怕不能如愿的。”

刘禅奇道:“他怎生说法?”司马懿因说:“此人外恭内倨,曾发信与臣谋斩孙氏使者,言辞虽卑,而论及吴国欲加九锡之事,甚为不屑,想其意图自立已久矣。今陛下既不能授他茅土,是优待尚在孙氏之下,一旦朝廷西顾,此人必不待抚镇,当倚高句丽而成势,更兼引诱鲜卑旧部为助力,是时东境将有兵火之危。臣与之往来数回,知襄平布局,故有此请,更有一言以献陛下——”

刘禅遂说:“卿且讲。”司马懿便将三个指头往他跟前一比划,道:“孔明平辽,囿于地利,怀柔为上,缓行侵蚀,非三岁不能定;臣所定计,假籍天时,直入腹心,扼其咽喉,一载而归。”

刘禅亦觉奇异,笑道:“卿怕不是诓我罢?辽东非比南中,如何一载得好?”司马懿笑道:“孔明意在复通西域,怕三年尚少,臣却无有顾虑。如今大将军为陛下羽翼,且新法既行,益州耆旧翘首相望,正陛下建功之时也。臣请陛下拜臣手诏,发一轻骑驰往边军驻地,拟诸葛抚越并魏征西旧事,请其调度。”

刘禅便道:“若这一下逼急了他,却使他投与貉贼,借兵为乱,如何使得?”司马懿终于现出些得色,道:“此即臣此行必去之缘由。臣是时当先发信公孙氏谒见,他见是臣为使,便不疑有他,乃断绝高句丽之往来;臣即诈许高句丽王辽东之利,而与其呈前后夹攻之势,共击公孙渊。想臣北上至发兵不过百日,攻城亦不需百日,至于大军休息,六十日足矣。此行人数不过四万,用时不足一年,而陛下远在都中,坐收四郡。待臣破其城门,即可回马掉兵,转击高句丽,而东面遂清。”

那刘禅年少气盛,本就有匡定四方之心,只因太后尚在,自己拘于益州一隅,天下政事不由己出;现下经司马懿这样一提,如何不心动?一时间神采流溢,忽而起身将司马懿引至身侧,又道:“怕只是马忠张嶷诸将不许朕军令,却要待相父通传之后方能定夺。”

司马懿早料他有此一问,因笑道:“陛下从前遣诸葛抚越前往江夏助力,事后孔明可曾发信呵责陛下妄动?陛下令天下改元,中原有不奉西陲正朔?是丞相百年之后,仍需得陛下独当国中,故凡西京所能及之事,东都必不与陛下争功。且有大将军姜伯约效命陛下,自征西以下,悉仰其意,又焉得不从陛下诏命?况臣此行旨在伐谋,乃不费陛下蜀中一兵一卒,而辽东以北传檄可定;臣子弟皆在蜀中,如有不克,但据之以问臣罪,陛下亦无所忌。”

他次子司马昭如今初被圣宠,刘禅岂有要挟之意?也再不疑虑,只说道:“仲达此去路途极远,况多涉陆路,又与元逊之舟行江中不同。我意特赐卿一坐具,便追锋车如何?”

那追锋车却是朝中往各地传召所用,极快时可日行三百里,非蒙恩荣不得乘用。司马懿知道利害,因下拜谢恩,又道:“现今乃六月中旬,去不足十日,而陛下前锋已先屯冀北,臣只消得于八月之前往赴部署。其地入秋始有暴雨,是时辽水大涨,公孙氏必恃此与陛下大军相拒,臣则略施痹敌之计,分小拨驻军与他隔岸对峙,乃发别部直攻襄平,待贼觉察,大势已定矣。雨来水涨为臣围城之遮护,雨停水去为臣破敌之助威,此臣所谓‘天时’者也。”

刘禅虽不熟兵事,得司马懿此言,心气上涌,因说道:“如卿一说,只来年开春时候,卿即可乘车归返,受朕嘉赏。他日还都洛中,卿却要一道随行,可有还乡中原之意?——便许卿子弟封居颍川,划舞阳为袭爵之地罢!”司马懿忙道:“臣有负圣恩,只乞告老待罪而已,不敢奢望其他。”又与刘禅详叙辽东四郡分布,自不在话下。

他二人且各有所图,竟不知别处亦将生出事来。原来陆逊甫得司马昭音信,本欲多加宽慰,只因孙权身遭大变,无暇分心与那司马昭,是以暂托人致意几句,也便罢了。其时孙权在城外静养,又与旁人隔绝,陆逊车驾往来不便,乃以东观馆藏资其乏闷,不过十余日一问罢了。

这当口宫中马厩既已扩建,陆逊因上书遣还御马,刘禅乃使诸葛恪经办此事。那诸葛恪新加使持节,又得以接掌将军署,正意气风发时候,遂点了夏侯霸及滕胤几人跟随左右,与那陆逊再相见时,更着一袭锦缎轻装,举止间已全无上回青涩样貌。

那诸葛恪方一入内,便连声与他道喜,陆逊因笑说:“我有何喜?”诸葛恪先与旁人讨些酸梅汤来饮,一面往里头坐了,道:“你我旧时皆受孙昭仪厚遇,此番他新得小女,岂非我二人之喜?”

陆逊知他受刘禅之托教引公主,也便谦让几句,且说:“这话可也不对,此于昭仪虽云大喜,却也是陛下得女,元逊在朝中执掌大任,凡事需先虑陛下喜乐才是。”诸葛恪只一笑,倒浑不在意。

不多时夏侯霸清点马匹回来,遂与掌马人细相交代,并护送御马归返朝廷。那诸葛恪旧地重游,一时不愿离去,只命滕胤等先行,自己则随了陆逊一路步去中庭,更说道:“这地方距我去时规整许多,到底还是伯言打理得当。”又压低声音,笑道:“换作他孙昭仪,怕今日是见不得此景的。”

他口里只顾打趣,不觉行至数株杨柳之下,心念一动,转头向陆逊瞧去,道:“前回伯言舞纻,可便是在这里?恪无缘得见,甚是可惜;只待明年三月,杨花漫天,再看伯言健朗身姿。”陆逊乃道:“却不妨事,今岁落了雪,我只持剑作舞便是。”诸葛恪点点头,又道:“怕蜀中雪少,颇不似东都。”

其时朝中已隐隐有暂缓东迁之说,那诸葛恪又是刘禅近臣,这一问一答,此事已确立无疑。陆逊因往院中扫过一眼:“陛下要留下来为公主过完周岁方才动身么?”

诸葛恪便叹道:“伯言亦知此年间新生幼儿不好得活,倒还罢了;只因那宋寿先前为陛下占得一梦,乃说公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