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82 章节

废弃自己苦心营制,围堑诸物又是否为公孙渊察觉?思及此处,眉目微动,即开口唤人过来。

稍时一卫士便停在门口候命,司马懿环抱手臂,看他笑道:“我知你是个实在人,如今大战在即,许多事,我不说,你也知道怎生去办。”

那卫士原是刘禅私人,在成都时即拨与司马懿,只作传令官使用。他因应了声诺,转身要去探马忠处口风,司马懿忙擡手道:“且慢。”执了纸笔,另修书一封,向那传令官道:“烦你替我捎送此物。切记不可牵连旁人,只你一人去办便好。”

那传令官遂抱拳道:“仆即刻启程,星夜往赴,以呈陛下过目。”

司马懿却说:“这封信,并不是要你交给陛下的。”他向西一指,却是洛阳方向。见那传令官不解,司马懿笑道:“是某给孔明的一声问候。”

他将诸务办理妥当,便不再动作,只在居所漫游闲步,静待大雨之至。不想这当口西京朝廷忽向司马懿发急信,却不提何事,只命他速速归返。他想战事正值紧要关头,公孙渊又尚未回信,自己岂可半途离去?司马懿因向榻上靠了,犹自不以为然,心道:“这小皇帝异想天开,既派了我抚平辽事,军队一发,便不得回头,哪有这等朝令夕改之理。”他心下怏怏,适才以书信东都与太后相戏之趣一扫而空。正是:

存颗心煮鹤听琴不语,

任寸土烂柯观棋有声。

到底司马懿是否奉刘禅之命,孙权及曹丕一干人又将有何遭遇,下次分解。

第七十九回 小利施孙仲谋意指建业 大梦觉曹子桓魂归首阳

却说朝廷急召司马懿回朝,又不说明所为何事,那司马懿正在紧要当口,焉能就此罢休?只嘴上含糊应着,竟将车马都封在府库,未曾有动身之举动。

马忠眼见西京来使催促,遂向那司马懿道:“陛下亲令仲达速还,奈何迟迟不奉圣命?”他与司马懿虽相处已逾十数日,只因二人从前分事两朝,他马忠又以司马懿是刘禅私嬖,恐朝中有掣肘之意,故司马懿抵达辽西以来,纵其人屡屡献以裨益之策,那马忠仍是愿他及早归去。

司马懿见他神色,已知其人所想,便叹道:“陛下既降密令于某,懿又岂敢不从命?只是懿早先与那公孙氏下了诈书,信报未至,倘懿就此离去,此一计策即告破灭矣。”他因将头埋得低了些,拱手道:“将军是朝廷倚重之干臣,某仅为掖庭罪人而已,如无懿奉旨横加干涉,将军定当不负丞相所托,不日即平辽事。便说去岁诸葛抚越持节受命于东南,若他不来,征西将军便不能尽剿乱贼了么?此皆陛下之韬略,某亦不敢妄加议论。”他有意提及诸葛恪,却是为消解马忠之疑虑;又将刘禅制衡之思点到为止,只使马忠不便多说。

果然一席话叫马忠颇为受用,乃强按下自得之情,暗道:“此人心计诡谲,当日丞相屯雍凉之地与之相抗,尚且有所顾忌,我更要多加提防,切莫受他唇舌鼓动。”因向司马懿点点头,暂许他再留驻些时日。

司马懿这才安下心,又问以昌黎郡边界工防诸事,得知自己所开沟壑尚在,兼邓芝此前奉丞相命,拨小股工匠悄加扩展,与其上更行掩护,由是对孔明之远虑又赞赏几分,且寻思道:“倒叫我没有错看了他。倘非各为其主,不得已以兵戎相交,此人确为我平生之知音。”

数日后公孙渊遣使送还音信,口称司马懿为贤兄,且抱怨汉廷待己苛刻,不似旧魏宽仁优容;只字里行间复添骄纵意味,已然将自己许为一方国主。

司马懿遂于心中暗道:“我在洛阳为官时,他公孙氏也是这般发信与我诋毁吴廷,一面又与孙权虚与委蛇,相约以海路交好。只不知他发吴人手中信件,又有几多攻讦我魏室之辞?此等反复攀附之辈,怨不得我那时便想拔除了他。”

那公孙渊起先得司马懿许诺自立,由他透露汉军底细,且说朝廷意在西北乱局,十年内无暇东顾,倘辽人能暗中策动鲜卑作乱,则更可保四郡二十载无忧。公孙渊因益发猖獗,又唤北地高句丽为濊貊小儿,浑不将其放在眼里。其时高句丽由其王忧位居统领,屡营宫室于丸都城。这忧位居新袭王位,因前有曹魏攻伐之鉴,他唯恐汉朝光复后重起战端,已先沿接壤处密密布置了兵线。此番铺设甚广,竟叫那公孙渊起了疑心,以他亟欲联汉图己。这会司马懿发信相助,那公孙渊正好闭门自守,与高句丽彻底断绝。

司马懿闻言大喜过望,因朝腿上一拍:“正该如此!他既孤立无援,他日将军挥师襄平,生擒贼首,只易如反掌耳。”

马忠在一旁观他密信,见司马懿确无异心,便道:“辽东所仗者不过鲜卑及高句丽而已,如今自折一臂,正可证其主无有远谋,取之自是不难。”

司马懿将那信笺细细展平,且说道:“水尚有覆舟之厄,北邻本是无常戎狄,不怪这公孙氏多个心眼。某只再作些手脚,叫他把另一臂也折去了。”

他一面说话,轻轻掸去案上灰尘,更朝马忠一笑:“——他却不知往日联络‘濊貊’者,正是懿之使臣也。当日懿相约高氏共同攻辽,虽终究未能成行,某之筹策犹可应于当下:可先许其王以重利,诱之出兵,待大军讨平公孙氏,只将兵马驻扎于原处,一旦有变,正可转头捣毁高句丽之根基。”

马忠听他轻描淡写,俨然已把整片辽土视作囊中之物,偏神情动作甚是恭谦,自己便有不服,也先由他去了。

是夜司马懿往辽东回信,议以“绍汉”二字为公孙氏年号,助长其称帝之心;又以此称势必触犯汉廷,不知孔明他日得见奏报,是否作哭笑不能之态?

如此一想,胸中不免激荡,遂取了使节官册,又自提一剑,寻着夜深无人之际,径向那城墙登去。他远望城外密云翻滚,只盼数日后天降暴雨,使得辽水大涨,他好虚布兵阵于左右。哪知此岁气候既炎热,雨水竟也足足晚了半月方至。司马懿一面枯等战机,因夜不能寐,于榻上辗转反侧,遂盘算起成都形势来,不知自己那二子尚且安好,司马师又在何地漂泊。

时下已然入秋,想曹丕身上顽疾必定发作,又是一番隐忧。那司马懿只一拍榻板,咬牙道:“罢罢罢,忧他作甚?曹子桓害我昭儿蒙难至此,我不与他计较,已是顾念往日的情分,哪里还留心得他之病症!”

虽如此想着,到底放不下西边状况,便蘸了檐下滴水,乘着睡意一遍遍在枕边写下些小字,待去辨识时,却是早年华佗为曹丕所开之药方。他牵绊既多,兼之先前蜀中急信催促,心底总是难安,好歹将这几日挨过去,又与马忠相商低调行事,只暂以痹敌之姿东示而已。

那厢曹丕人在宫中,病情总好一日坏一日。兴致来时,便觉通体舒畅,直欲将万千情思都付于笔下;待乘兴而起,熬上几回夜,又一蹶不振,缠绵于床榻之间。须知医官最惮疾病如此反复,以患者稍见好时即放任无度,致使内耗深入五脏也。曹丕如此挨了十余日,这天又感胸口烦闷,遂于午后闲坐园中,折一枝芙蓉攀在手头赏玩,冷不防背后有个声音道:“曹子桓竟也这般温存旖旎,真不似当初与我针锋相对时候!”

曹丕连忙回头,不意竟是那孙权,顿生忌惮之意,双手携芙蓉花藏于腰后,朝旁一退,且问道:“你怎的在这里?”

原来孙权自与陆逊决裂后,即自请搬去刘禅宫中,一则为避嫌隙,二也是暂不愿回他那孙府。他身子既健旺,刘禅又召樊阿悉心施治,腹上刀口不日便都结茧。只那董允平日里例向刘禅问安,每每经过孙权住处,孙权因倚栏与之对视,总摆出一副意味深长之模样。

这会孙权偶遇曹丕折花自娱,本想嘲讽他几句,因看他容色远较从前憔悴,便多少息了些争胜之心,只指庭中芙蓉道:“此花形色虽妍,一待秋后便即凋谢,总不能长久。我却从来不爱赏这些花柳之物,纵旧日有所赏,也不过吴中之杨絮,因它已然败落,不必惜其委地也。”一面往外间让了,那曹丕便坐于玉阶之上,且听他还要再说何话。

他两个明争暗斗由来已久,殆非自西迁蜀地而始。十年前昭烈征吴,孙权乃举国向曹丕称臣,实则以首鼠之势羁縻曹刘两方;一待缓和,即刻叛魏自立,而后更与太后约从北伐,盟誓共分其土,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