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212 章节

东都知悉蜀中困境,已想好了对策。”

刘禅意乃稍安,又说:“相父早该发信都中,告朕该如何自处。眼下诸事并发,只叫我难以招架!”

刘永叹道:“丞相亦是为着陛下知事,他如今早不比当年有余力,凡事或有管不过来的时候,也是可以想见的。”

刘禅眼底无端一热,待要说话,喉中却似堵住一般,因转头看向窗外;近日来雨雾甚重,刘禅心想自己定然望不到星光。

那面刘永已接下密令,又向刘禅请道:“臣此去东都,恳请带上简七随行,其余车马人手倒是不必多的。”

他深知自己身上癔症日比一日见重,万一路上发作,简七既在,也好有个照应。刘禅因一口应了,又让二弟到后多递送音信,好叫自己少悬些心。

刘永便取出搜检所得锦囊,道:“弟亦不敢自诩算无遗策,只放心不下鲜卑处,万一有事,皇兄即打开此物,当中却有愚弟二三建言。”

刘禅笑道:“二弟做事竟也越发有相父当年风范了。”

那刘永便不接话,稍时乃起身告辞。他回府后打点随身物品,因从卧房墙上取下一物,却是周胤旧日所奏之琴。刘永轻抚七弦,道:“我虽好声乐,到底不能亲就音律。还未及令阿胤教我琴曲,这琴于我便无用了。”他将这桐木琴细细裹好,又以一片芍药枯叶别于丝绦之间,且将其置于案上,轻声道:“皇兄令我查出沙漠汗遇害真相,我既身为臣弟,不可不遵从圣意。等办妥此事,我便退隐封地,再不过问外间是非。”一番话说尽,乃抱了那琴于院内游走一圈,时而意志清明,时而神眩若狂,时而临空揉弦,时而把臂凝思,全然一副着魔之态,却是无人知晓了。

他一行人定于十月初七动身,这日空中尚飘着微雨,南阳公主着一身淡黄衣料,由刘理牵引上车。天子盛装打扮,亲赴城外三里处,为弟妹们送行。

刘永见皇兄孤零零立在羽盖之下,心底酸涩,因折转回头,握了刘禅双手,道:“都中事繁,皇兄需得谨慎再三,且提防奸人造势。弟既不在,不能随时与兄长排遣愁思,君可保重。”

他这一动作,刘理亦按捺不住,几步赶来,说道:“皇兄若想我们了,便托人送个信儿,相父有的是法子,管叫几日内即可回话。”

刘禅遂与两个兄弟携了手,又道:“理弟体弱,此去也不必急着赶路,只不误期限便好。”

刘理笑道:“皇兄怎的还当我是弱不禁风的样儿,既回蜀中,这一年半载的整日珍稀汤药,便是枯木也补好了。”他为表身骨健壮,遂往上一跳,不想落地时踩中脚边石块,一个不稳,正拌在赵广怀里,唬得众人皆“嗳”的一声。刘禅忙道:“朕知会得,理弟可别再闹腾了!”

赵广因将刘理扶稳,抱拳道:“臣自当护好安平王殿下。”

刘禅道:“还得督促他好生吃药。”

刘理便向赵广一笑,吐了吐舌头,蹿到刘永身后。

刘永见自己这三弟仍是不脱稚气,不由得又气又怜,转身为他整好衣襟,道:“东都若是催促,理弟可与小妹共乘一车,稍后即来;永物什不多,自当日行百里,先去洛阳宫中入见丞相。”

刘理与生父一年未见,早已想念不已,恨不得立时奔去其人身边,哪里肯听刘永建议?只于刘永身边厮磨牵扯,定要与二哥同乘快车。

南阳公主在车上看得分明,此时便道:“三哥哥,你且听二兄的话,我在路上做机括给你玩。”

刘理奇道:“那是相父所擅之术,小妹也会摆弄机括么?”

公主点点头,乃道:“从前我在家时摸索了些门路,只于三哥哥跟前卖弄了,别笑话我浅薄便是。”

刘理一时好奇,往公主身边贴了,笑道:“自小妹归宗,我两个还未叙过多少话哩!只将那外间人事都说与我听,可好?”又向刘永拜道:“弟亦不愿二兄为难,便依了二兄的安排罢。”

于是他几人分作两拨,刘永负了那桐木琴,与简七乘了前头轻车;刘理与公主连同随从侍卫,乃携重物分乘大车,按路程则需晚上三两日。那初冬雨水触及体肤,只冰凉一片,刘禅愈觉感伤,与弟妹三人逐一拜别,又听得蹄声悠扬,一众车马陆续向东,不多时即化作远方零落的小点。

却说那曹叡在宫中听闻甘陵王入洛,一时亦觉不解。他在腊祭大典上以后妃身份入主蚕礼,举目望去,司马懿隐居不出,孙权早受罢黜,陆逊又遇羊祜牵连,偌大后宫竟只剩他一人独尊,不免多了些骄色,离宫之决心益重。此回刘永兄妹东行,曹叡尚还怀了几分隐忧,因说道:“那甘陵王倒还罢了,安平王无故不出京城,若是洛阳处已察觉出甚么端倪,不待我那部下接应,汉廷发重兵入蜀,那便糟得很了。”

他以吴质诸人易泄其密,只强留了司马师在寝间商议对策。这当下曹叡披了一件深褐裘衣,发髻高高挽起,以木簪别好,分明是说着紧迫十分之言语,神色却略显出些慵懒来。

曹叡左右踱了几趟,索性往那竹榻上卧了,指中庭道:“依我看也不必再延,且定在十月十五日,我命他几个在外间接应。你只消向天子口称这日出宫采买,他知你本是外间飘零人,也不会为难。”

他自恃有虎豹骑相助,说话也多了三分底气。那日文钦等人前来投诚,曹叡因问起外头形势,乃知除旧日中军外,尚还有武卫营并若干流散边军数万,俱潜伏在河洛域外。只是西京因着流民迁入之故,守备愈严,那蒋琬又将几处出口尽皆封死,便是骁勇如虎豹骑兵,也不过先遣几名密探,乔装作羌人过客混入城内。当前都中无重将把守,南北又均有时疫之忧,只消得虎豹旧部里应外合,令乱局忽起,他曹叡即能依计从事。

司马师见曹叡意态闲散,浑不似谈论要害之事,便擡眼道:“殿下不先等隐蕃回来么?”

曹叡将木簪拈在手头转了几圈,冷笑道:“他要回来,恐时机早已过去,子元留我在此地空等,坐以待毙,又有何益处?”

司马师便不再言语。他目光落在曹叡那木簪上,片刻后道:“此番殿下此次若能如愿逃脱,今后又待往何处去?”

曹叡因低笑一声,说道:“我要是动身,子元想是不与我同行了。你混迹四方已久,眼下却甘心留在这金华宫中么?”

司马师并不答他所问,只稍作凝思,道:“倘殿下离京时为人所阻,又或此事竟致外泄,则除去获逆人之名,束手就缚外,师还为殿下留有一条退路。”

曹叡便摇了摇手:“不必子元劳神了。”他目视他处,眼底更有决绝之意,因把那木簪重新束好,说道:“你若后悔,即知会我一声,随时可来投我麾下。纵是无意庙堂,借一叶扁舟,做个隐匿渔人,也是行得的。”

他主意已定,其间刘禅又来瞧过他一次,因加倍谨慎,决口不涉外间之事。只是那刘禅既焦虑国中变故,又记挂着姜维在外是否安好,偶向曹叡提及几句,曹叡自知刻意回避反易受猜疑,这才勉强寻了些话加以宽慰。

只说姜维自上次传书后即再无音信,原也有些缘故。他与诸葛恪折回北地郡城后,立时整肃戎马,囤积钱粮,且用作下次北上之需。谁想这般奔忙了三五日,那姜维忽的染病,日间食不下咽,一时竟难以支撑。

起初诸葛恪只以他断臂伤处未愈,致使感染发热,因讨要了些消肿之药与他细细涂去,不想姜维敷药后毫无起色,眼见病情日重一日,往后更浑身肿痛,容色愈发暗黄枯瘦。诸葛恪心中大骇,唯恐姜维从此一病不起,每日只以担忧不已。

姜维便道:“我自幼身骨健旺,这点小病,还妨我不得。况且生死有命,倘天不怜见,维又奈何?”

傅佥亦是忧心忡忡,因说道:“北地偏僻,属下这便去京兆寻些名医,为将军看治。”

姜维道:“眼下还有要事托你去办,我那一支密卫至今不知去向,维为了这事,时时焦躁不安,你若寻得他等人,即是最好之良药。”

傅佥不得已领命去了,一面仍不停歇地为姜维遍访医师。是夜姜维病况转急,将晚间所饮那一份米水吐尽后,竟昏睡不醒。诸葛恪手探他气息发烫,因转身离了驻所,俄而归来,乃将一丛木槿花置于姜维胸前,又临窗阖目,唇齿微动,却是默默为其祝疾。

那姜维在北地辗转病榻之时,成都亦在危机四伏之中。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