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还回城?”刘老汉狐疑地扫了眼我们身后盖着渔网的铁桶,“要不先在俺家凑合一宿?让俺婆娘给你们熬碗姜汤驱驱寒。^白¨马+书^院~ `最\新-章~节-更?新+快¢”
怜春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在海风中瑟瑟发抖。
我顺势搂住她:“您看我这媳妇都冻成这样了,得赶紧回城找大夫。”
刘老汉的媳妇从屋里探出头来:“当家的,让人进屋暖暖吧,这闺女嘴唇都紫了!”
“不了不了,”我连连摆手,暗中掐了把怜春雪的腰,她立刻会意地咳得更厉害了,“我们还得赶最后一班拖拉机……”
正说着,远处传来“突突突”的声响。一辆漆皮斑驳的拖拉机亮着独眼大灯驶来,车斗里堆着几个空箩筐。
“嘿!张师傅!”我高声招呼,这是前世常跑县城运输的张麻子——跟村里那个赌鬼张麻子同名不同人。
拖拉机“嘎吱”停下,张麻子从驾驶室探出脑袋:“哟,这不是陈根吗?大半夜的……”
“别提了,”我苦笑着指指湿透的衣服,“赶海遇上风浪,船沉了。您这是回县城不?捎我们一段?”
张麻子瞥了眼刘老汉,压低声音:“行是行,不过车钱……”
我立刻会意,又摸出五块钱:“您看够不?”
“够了够了!”张麻子眼睛一亮,麻利地跳下车帮我们搬“行李”,手刚碰到渔网就“咦”了一声:“这啥玩意儿这么沉?”
船老大赶紧挡住他的手:“就、就几块压舱石,老刘非要我们带上……”
刘老汉一脸茫然:“我啥时候……”
“刘伯!”我猛地提高音量打断他,“您家小子是不是要娶媳妇了?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老汉被这突然的话题转移弄得一愣:“啊?哦……是有这么回事……”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我们七手八脚把三个铁桶滚上车斗。\萝¢拉?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怜春雪灵机一动,把船上的臭鱼烂虾盖在上面,刺鼻的腥味立刻弥漫开来。
“呕——”张麻子捏着鼻子后退两步,“这味儿!”
“新鲜着呢!”我赔着笑,“明儿早市能卖个好价钱。”
刘老汉的媳妇提着煤油灯走过来,灯光照在铁桶边缘一闪而过的金属反光上。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闺女真俊,”老太太却把灯凑近怜春雪,“就是脸色太差。”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俺这儿有红糖,冲水喝了暖身子。”
怜春雪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谢婶子……”
“突突突——”拖拉机突然发动,张麻子不耐烦地按着喇叭:“走不走啊?再晚该查夜了!”
我们手忙脚乱爬上车斗。-d~i?n\g~x¨s,w?.·c_o′m`临别时刘老汉突然拽住我:“陈根,你老实告诉俺,那桶里装的啥?”
海风突然大起来,吹得煤油灯忽明忽暗。
我盯着老汉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压低声音:“刘伯,您就当没看见。改天我送您家小子一台缝纫机当贺礼。”
老汉瞳孔猛地收缩,松开了手:“中……路上当心……”
拖拉机颠簸在乡间土路上,每过一个坑洼,铁桶就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怜春雪紧紧抓着车斗边缘,脸色比月光还白。
“没事吧?”我凑近她耳边问。
她摇摇头,突然压低声音:“陈根,刘老汉是不是起疑心了?”
“放心,”我捏捏她冰凉的手,“他精着呢,知道什么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
前排驾驶室里,张麻子哼着小曲,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偷瞄我们。
在经过一片玉米地时,他突然踩了刹车。
“咋了?”船老大警觉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把鱼刀。
张麻子转过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陈根,咱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这‘海鲜’,打算往哪儿运啊?”
我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就县城早市啊,刚不说了吗?”
“早市?”他嗤笑一声,突然掀开渔网一角,“早市收这个?”
月光下,铁桶缝隙露出的金色反光格外刺眼。
船老大“唰”地抽出鱼刀,我赶紧按住他。
“张师傅好眼力,”我慢悠悠地说,“不过这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张麻子舔了舔嘴唇:“我要五百。”
“你疯了?”船老大差点跳起来
,“拖拉机包月才三十!”
“不给也行,”张麻子阴森森地笑了,“前头就是岗哨……”
怜春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一歪“不小心”撞开一个铁桶盖子。
亮光乍现的刹那,张麻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张啊,”我叹口气,从内兜掏出一沓钱,“这是三百。你要现在拿钱走人,等我们出手了再分你。要是想黑吃黑……”我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位置。
张麻子盯着我“腰间”看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陈根啊陈根,早听说你小子是个人物!成交!”
他伸手要拿钱,我却缩回手:“得麻烦您改个道,不去县城了,往西边废砖窑走。”
“西边?”张麻子皱眉,“那边荒得连鬼都不去……”
“所以要您这样的老把式才找得着路嘛。”我笑眯眯地把钱塞进他口袋。
拖拉机调转方向,驶入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怜春雪悄悄拽我袖子:“陈根,西边哪有仓库?”
“别急,”我捏捏她的手心,“好戏在后头。”
约莫半小时后,一片黑黢黢的建筑群出现在月光下。
这是早些年时期建的砖窑厂,荒废多年,围墙都塌了大半。
“就这儿停吧。”我跳下车,从兜里摸出手电筒——这是从周世昌游艇上顺来的美国货。
张麻子看着光束下斑驳的厂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这、这不是那个闹鬼的……”
“张师傅要是害怕就先回吧,”我故意激他,“明天中午老地方,给您分红。”
“谁、谁怕了!”他强撑着下车,声音却发颤,“俺就是提醒你们,这地方邪性……前年有两个知青在这儿上吊……”
怜春雪吓得往我怀里钻,我趁机搂住她:“正好,省得有人来查。”
我们合力把铁桶滚进厂区。穿过齐腰深的荒草,一座低矮的砖房出现在眼前。门上的铁锁早已锈蚀,船老大一石头就砸开了。
“咳咳……”扬起的灰尘中,露出个二十平米见方的仓库。角落里堆着些破麻袋和烂木头,但整体结构还算完好。
“就这儿了。”我用手电扫视一圈,光束停在西墙一块松动的地砖上,“老李,帮个忙。”
船老大撬开地砖,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张麻子凑过来一看,顿时腿软了:“地、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