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与刘煜目光在空中一碰,彼此眼底掠过一丝心照不宣的冷意,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w!z~s+b,o.o*k*.^c¢o_m/
呵,总算咬钩了…
“哦?你…有一位朋友?罗安脸上绽开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目光却如炬般锁住周家大郎,温声道:“不妨…细说一二?”
周家大郎罗安那笑容盯得头皮发麻,眼神慌乱地在罗安、刘煜以及自己那面色煞白的老父亲之间来回逡巡,最终只得硬着头皮,声音发飘地道:“是…是…我那位朋友…前日去祭拜亡母,却发现…发现坟茔之上竟破开一洞!棺椁亦被掀开,里…里面的尸身已不翼而飞!他…他知晓我家今日请了镇妖司的大人,故而…故而特托我相询,此等情形…可…可凶险否?”
“莫怕。”罗安语气愈发柔和,笑容也愈发“可亲”,他指节在桌面轻轻一叩,“本官与镇妖司,最擅长的,便是料理这等‘尸身有异’的奇案。”
说罢,他目光陡然转向周员外,那温和瞬间褪去,只剩公事公办的锐利:“李杜鹃,葬于何处?”
“啊?”周员外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惊得一哆嗦,讷讷道:“在…在城郊北面的乱葬林里!”
“刘哥,”罗安立刻起身,语速快而清晰,“你留在此地,护住众人周全。我去北面乱葬林走一趟。近来武安城风云际会,各路修士齐聚,李杜鹃尸身不翼而飞,恐非寻常怨灵成形那般简单,其中必有蹊跷。”他心中已有猜测,急需亲临现场验证。
刘煜眉头微蹙,带着几分关切:“你独自前去,能应付?”他自然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毕竟“我有一个朋友”这等托辞的弦外之音,他刘某人可是深谙此道。
刘煜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清楚罗安的本事,罗安毕竟主修的是回春妙手,精于治疗与辅助,正面斗法的硬实力在褪凡境中并非顶尖。
让他独自去那阴森诡谲的乱葬林探查尸变源头,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罗安却神色平静,只道:“无妨,我自有计较。”
周员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看看罗安,又看看地上抖如筛糠的儿子,茫然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罗安朝着面无人色的周家大郎扬了扬下巴,语气平淡:“想知道?问他便是。¢x_i¨a¢o+s!h~u\o,w`a!n!b_e?n¢..c,o-m′”
瞬间,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利箭,“唰”地一下全钉在了周家大郎身上。
周家大郎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爬到周员外脚边,死死抱住父亲的腿,涕泪横流地哭喊道:“爹!爹!您听我说!儿子…儿子不是存心的!儿子只是想替您分忧,不想您再为这些事劳心伤神啊!”
……
月华清冷,星子寥落,四野沉寂无声。
修为臻至褪凡境界,修士便可催动体内真炁,御风而行。此法虽快,却极为耗损真炁,对初入褪凡境的修士而言,远不如策马来得经济实惠。是以,平日里众人更喜以马代步。
然而今夜情况特殊,罗安再无半分耽搁。
他身影一闪,便如一道融入夜色的轻烟,周身真炁流转,朝着城北乱葬林的方向疾掠而去,锦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武安城因秘境开启,各路褪凡境修士云集。其中既有仙门正宗、学院俊彦,也难免混杂着心怀叵测的邪修。
先前李杜鹃的残魂“切脉”感应,已确知那怨灵不过是低等邪祟,灵智混沌,行事全凭一股不散的怨念执念驱使,只会以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向认定的仇人索命。
似宛城肖丽萍那般情况,实属异数。
她生前本就是医术通神的大家,积攒下深厚福缘与修为根基,死后怨念滔天,又恰逢宛城大疫,天时地利怨气相合,方成就了那般凶戾的存在。寻常人死后化灵,哪有这等机缘与底蕴?
起李杜鹃今夜未至,罗安推测无外乎两种可能:或是她尚有别的仇家未了,或是此间仇怨已偿,再无执念。~搜¨搜.小^说*网+ ~首,发/
直到周家大郎那句“尸身不翼而飞”的问话,如同黑夜中的一道惊电,瞬间劈开了迷雾!
尸体失踪?这意味着今夜怨灵未现,恐怕并非因为仇怨已了,而是有人捷足先登,动了她的尸身!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邪修!
夜间的乱葬林,
鬼气森森。虬结的树影在惨淡的月光下狂乱摇曳,仿佛无数择人而噬的鬼爪。
凄冷的夜风穿林而过,发出呜咽般的悲鸣,卷起枯枝败叶簌簌落下,惊起暗处蛰伏的虫蛙,更添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响。
罗安循着记忆中的方位,在浓稠的夜色中摸到树林深处那片坟茔之地。
借着影影绰绰、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月光,他果然在一座尚带新土气息的坟包上,看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个手法利落的盗洞!
坟前立着一块歪斜的木碑,上书“李杜鹃”三字,字迹在月光下显得模糊而凄凉。
碑前散落着纸钱焚烧后的灰烬和几盘早已冰冷的贡品,显然是周大郎不久前祭拜的痕迹。
罗安俯身朝那盗洞内望去,只见棺盖已被蛮力掀开,里面空空如也。
“果然是邪修所为…”罗安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墓碑,“但盗走一具寻常妇人的尸体…意欲何为?莫非…是养尸?”
他对养尸之术所知不算精深,却也明白此道与养鬼驭魂截然不同。
养尸一道,条件极为苛刻。首要便是寻得那种临死之际,一口浓烈怨气死死梗在喉间、不得吐散的特殊尸身。这口“殃气”不散,尸体便无法化生怨灵离体索命,反而成了蕴养凶煞尸傀的绝佳炉鼎。
换言之,一旦死者怨气离体化作了怨灵,其尸身便如同被抽干了精华的糟粕,对养尸者而言已无大用。
罗安随手从贡品盘中拈起一颗橘子,剥开皮,掰下一瓣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他却坐在冰冷的坟头上,思绪如潮。
如今邪修插手已是板上钉钉。虽说世间总有那等胆大包天、亵渎亡者的狂徒,但此等“勇士”终究是凤毛麟角。
唯有那些修炼邪功的妖人,才会对尸体如此“情有独钟”,且看这盗洞的手法,干净利落,分明是行家里手所为。
据《江湖月报》所载,大周境内十之八九的盗尸案,皆是邪修所为。寻常盗墓贼求的是财帛明器,谁会费劲去偷一具毫无价值的尸体?
“可该如何揪出那藏头露尾的狗东西呢…”
罗安心中盘算,眉头微蹙。
邪修身上往往带着些阴邪诡谲的玩意儿,若能缴获,于己大有用处,他自然不想白白充公…
就在他念头转动之际,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夜风声掩盖的“窸窸窣窣”声,自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
罗安耳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瞬间敛去所有思绪。他眼皮一阖,呼吸放缓,顺势向后倚靠在冰冷的墓碑上,仿佛只是坐得乏了,闭目小憩。
是那邪修去而复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并未感知到任何邪祟的阴煞之气,反而捕捉到一缕极其精纯、带着草木清气的灵气,正小心翼翼地朝着坟包这边靠近…
片刻沉寂。
罗安搭在膝上的手指,仿佛不经意地微微曲起。
下一瞬,他那只拈过橘瓣的手,快如闪电般朝着贡品盘旁探去!
“嗷——!”
一声短促凄厉的惊叫陡然响起!
罗安霍然回首,四目相对!
惨淡的月光下,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小狐狸,正狼狈地趴伏在坟头的黄土上。
它一只前爪死死抠住地面,另一只爪子还保持着伸向贡品盘中橘子的姿势,此刻却被罗安的大手牢牢按在了爪腕之上!
那双绿莹莹、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此刻盈满了活灵活现的、人性化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
罗安鼻翼微动,仔细感知。
这小狐狸周身灵气纯净氤氲,毫无半点血腥煞气,显然从未伤生害命。不仅如此,它那双灵动异常的眼眸,分明昭示着其灵智已开!
开了灵智的妖物很少茹毛饮血,大多喜欢饮露水吃果子,对修炼有益。
显然…这是只来偷贡品的小狐狸。
罗安看了看它的肚子,应该是饿急了,不然不会冒险靠近他。
“真巧。”罗安眨眨眼,脑子里闪过某本图鉴里的狐耳少女。
野生妖物不少,只要不作恶,仙门一般不管,甚至不少修者鼓励它们修炼。
原因嘛,懂的都懂。
罗安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一只,但不算坏事。
“嗷!!”小狐狸惊恐瑟缩,嘤嘤挣扎乱叫:“嘤…”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罗安露出和善笑容:“别怕,我不是坏人,没恶意。能听懂我说
话吗?能听懂就摇摇尾巴。”
月光下,小狐狸的尾巴抖了抖。
“好,这就好办了。”罗安笑容不减:“第一,我不是坏人。第二,你没害过人,我不会伤你。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老实回答。”
小狐狸尾巴画了圈,罗安问:“公的母的?公的摇一下,母的画个圈。”
“嘤嘤…”小狐狸哼唧着,尾巴费力画了个圈。
罗安把它拉近点:“好,这样好说话。看你偷贡品很熟,不是第一次吧?对这里熟吗?最近见没见人在这儿挖坟?知道就点头。”
小狐狸眨眨眼,点点头。
“那人挖了尸体去哪了?”
干这行的,不可能背着尸体住客栈,为不惹眼,肯定离这不远。但周围林子大,不好找。有带路的就简单了。
小狐狸没吭声。
罗安说:“江宁县有家有名的烧鸡铺,鸡很肥嫩。你帮我找到,我供你吃一个月鸡。”
“(p≧w≦q)!”小狐狸眼睛亮了,扭扭屁股往北挪:“嘤!”
“真单纯。不过记住,要是别的男人跟你做交易,别信。他们心坏,会折磨你。”罗安一脸正经,“我不一样,我是好人。快带路,烧鸡等着呢。”
小狐狸点了点头,叼起来一颗苹果,却没有吃,只是叼着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