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九 作品

第223章 火海逃生识敌踪,密档终归昭雪近

火势最猛时,麴云凰的袖口已烧出三个焦洞。

她沾了水的发梢滴在颈后,混着汗珠滚进衣领,却比不过心口那团烧得更烈的火——这把火从十八年前抄家那日起就埋在她骨头里,今日竟有人想借赤焰粉再添一把柴。

"陈叔,把东墙的沙袋全拆了!"她反手接住护院抛来的麻包,指甲掐进粗麻里,"赤焰粉遇沙才压得住,水只会让火星子溅得更远!"

陈管家抹了把脸上的黑灰,腰间的钥匙串撞得叮当响:"小姐当心脚底下!

前院那棵老槐树烧断了枝子!"话音未落,碗口粗的焦木"轰"地砸在她脚边半尺处,火星子劈头盖脸落下来。

麴云凰旋身避开,软剑"唰"地出鞘挑开一块烧红的瓦当。

剑脊映着火光,她瞥见暗巷里晃动的黑影——刚才那支淬毒短箭,正是从那边射来的。"想引我分神?"她咬着牙冷笑,银铃随动作碎成一片清响,"偏不让你们如意。"

牛俊逸的暗卫来得比火势还快。

当最后一团火星被沙土埋住时,三个蒙黑巾的身影已押着两个浑身是灰的刺客跪在焦土上。

"查过火头了。"牛俊逸从西厢房转出来,玄色大氅沾着焦痕,却依然端得笔直,"灶房梁上有残留的火油引信,和陈伯说的当年抄家时用的是同一种。"他指节叩了叩刺客腰间的短刀,刀鞘上一道朱漆刻痕在灰烬里格外刺眼,"这两人的刀,是京中铁笔坊的手艺,专给达官贵人做暗卫兵器。"

麴云凰蹲下身,指尖拂过刺客颈侧一道月牙形疤痕——这是北境狼骑特有的箭伤,当年她家军里的老兵几乎人人都有。"北境旧部?"她挑眉看向牛俊逸,"可我麴家倒台后,狼骑早被遣散了。"

"被遣散的,是明面上的。"牛俊逸蹲下来与她平视,火光在他眼底晃成两簇小太阳,"有人暗中收编了他们,就像收编这把火。"

陈管家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众人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焦土中半埋着枚青铜碎片,边缘还沾着未烧尽的红漆,隐约能辨出"御前"二字。

麴云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十八年前抄家那日,她躲在衣柜里,亲眼看见带头砸门的校尉腰间挂着同样刻着"御前"的腰牌。"原来当年的火,和今天的火......"她声音发颤,"都是同一拨人放的。"

牛俊逸握住她发冷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焦黑的袖口渗进来,像根定海神针:"我派暗卫去查尚书之子了。

那小子三天前在醉仙楼被人绑走,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子时三刻,牛俊逸的暗卫敲开了旧宅后门。

被救回来的尚书之子浑身是血,裤脚还沾着城南酒楼的油渍:"他们逼我指证麴家通敌......说只要我签字画押,就给我黄金万两!"他缩在椅子里发抖,"带头的是个穿青袍的,说话声音像刮砂纸......对了!

他身边跟着个师爷,姓刘!"

"刘师爷。"麴云凰重复这个名字,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她在扬州追查旧案时,曾见过某个盐商的师爷,手段阴毒得很。"是残余势力的谋士。"她看向牛俊逸,"可青袍人......"

"御前亲信。"牛俊逸的指节抵着案几,骨节发白,"能调动北境旧部,能让铁笔坊做暗卫刀,能在皇城里藏着青袍人......"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窗外的夜色,"王捕头那边有消息了。"

王捕头的消息比月光来得更急。

他撞开旧宅大门时,腰间的捕快腰牌撞得门框咚咚响:"找到了!

在皇史宬偏殿的地砖下!"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展开时,一张盖着朱砂大印的绢帛在烛火下泛着金光,"当年皇上亲批的边军调度令,写着不得擅调北境兵权——麴将军根本没私调军队,是有人伪造了手谕!"

麴云凰的手在发抖。

她接过绢帛,指尖触到"麴昭"两个字时,眼泪"啪"地砸在上面。

那是父亲的名字,是十八年来压在她心口的石头。"父亲......"她喉头发哽,"女儿终于......"

"还有这个。"牛俊逸递来一本旧书,封皮写着《山河舆图》。

他翻到最后一页,背面的墨迹在烛火下慢慢显形——竟是张用密语标注的地图,每个红点旁都写着"密档"二字。

"这是父亲的笔记。"麴云凰摸着地图边缘的折痕,那是她熟悉的、父亲翻书时习惯性的动作,"他早知道会有今日......他把证据藏在各地,等我来取。"她抬头看向牛俊逸,眼里有星火在烧,"现在有了调度令,有了刘师爷的线索,再加上这些密档......"

"明日我就进宫面圣。"牛俊逸将所有证物收进檀木匣,锁扣"咔嗒"一声,像给十八年的冤案钉上最后一根钉子,"有这些铁证,就算是御前的人,也保不住他们。"

深夜,风卷着灰烬掠过瓦当。

麴云凰站在廊下,望着牛俊逸房里未熄的灯火。

她摸出怀里的银铃,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此刻在掌心烫得厉害。"母亲,父亲,"她对着月亮轻声说,"天亮之后,你们就能回家了。"

同一时刻,城东北的高楼上,一道青影立在檐角。

他望着旧宅方向的火光残迹,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御前"腰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动手。"他对着夜风吐出两个字,声音像淬了冰的刀。

牛俊逸推开窗时,正看见麴云凰站在月光里。

她的影子被拉长,落在青石板上,像把未出鞘的剑。"明日进宫,得换身行头。"他从衣柜里取出两套粗布短打,"仆役服饰最不显眼......"

麴云凰接过衣服,手指触到布料上的浆硬痕迹。

她抬头看向他,眼里有笑,有泪,还有十八年未熄的火:"好。"

窗外,更鼓敲过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