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禾 作品

第150章 太后叫人侍疾,懿妃装病推脱

气候渐寒,霜露沉沉,京城周边的时疫渐有消退之势。

御医日前回禀,说是寒气一转,疫邪自散,官巷百姓已能下街,药铺门前也不再人满为患。

安裕却并未稍作松懈,仍一早处理奏折,日夜与户部商议赈后抚恤。

此外又要应对月息国使团的无理交涉,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已是好些时日,未再踏入后宫一步。

凝华宫内,氤氲暖香绕着白纱软帐轻轻浮动。

李霜岚卸了外衣,只穿着一件浅白内袍,斜倚在床榻边缘,手里握着拨浪鼓,细细地摇着。

鼓声不紧不慢,一声一声敲进屋中温软安静的氛围里。

床榻上的两个小家伙正对着拨浪鼓专注地看,眼神晶亮,小嘴张张合合。

大皇子胖嘟嘟的脸蛋上浮着微红,双手乱抓,像是要将那拨浪鼓抢过来咬一口。

而十三公主却不同,她的眼神比哥哥还亮些,小嘴微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看两个小主子长的多壮实。”

碧书坐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

“十三公主前些日子还瘦瘦小小的,眼下这脸蛋儿也圆润起来了,都快赶上大皇子了。”

李霜岚将拨浪鼓轻轻往两人中间晃了晃,笑着说。

“孩子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样。再小的小苗,只要扎了根,总有抽芽长叶的一日。”

她语气温柔,眉眼间却掩不住一丝怔忡。

自那日懿妃将人挡在身前,她心头一根弦便松了。

虽知宫中风浪仍在,但至少这两个孩子,如今是实实在在在她眼前平安活着的。

两个小家伙忽然“啊啊”地叫起来,声音奶声奶气的,却格外急促。

像是感受到李霜岚的心神漂游,奋力将她唤回来。

她低头笑了,手指点了点十三公主鼻尖。

“你这小机灵鬼,母亲不过想了会儿事儿,便急着叫人了。”

正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小林子快步走进来,低声禀道。

“娘娘,太后那边来人了。”

李霜岚眉梢微蹙,神情一敛。

碧书立马反应过来,神色不善地道。

“又来做什么?上回抢孩子没成,如今时疫刚歇,她就按捺不住?难不成还想再动手不成?”

“碧书,不可无礼”

李轻声斥了一句,但眼神却微凝,显然心中亦存警惕。

她略一思索,朝奶娘使了个眼色。

“把两个小的抱下去歇歇吧。”

奶娘会意,轻手轻脚地将大皇子与十三公主一一抱下。

两个小家伙嘴里还哼哼唧唧不愿意,被人哄着带往内殿。

等屋中安静下来,李才轻轻颔首。

“让她进来。”

小林子应了一声,很快便带进一名面生的嬷嬷。

那嬷嬷五十上下,面貌寻常,一身太后宫中制式的深色宫衣,眉目间却带着一股隐隐的倨傲。

她不行礼,也未寒暄,只站定道。

“太后凤体违和,近来卧病未起。按理说,后宫妃嫔应当轮流前往侍疾,以尽孝心。”

“奴婢奉命传话,请宜妃娘娘收拾收拾就过来吧。”

说罢,她微一俯身,便转身离去。

室内寂静几息。

碧书登时忍不住,“呸”了一声。

“她这是命人侍疾,还是借口来使唤人?”

“上回太后对咱小主子做的那些事,可不是三言两语能糊弄过去的!”

李未答话,只是站在原地,低眉沉思。

屋中光影微暗,投在她脸侧的剪影静默如画,难掩一丝冷意。安裕顾念这那些个微薄的母子情谊没有处理太后,但宫外忠义伯一家却遭了殃。

依附太后的党羽本来也没多少,这下自然是树倒猢狲散。

太后向来是心中有气,却不敢找安裕撒,只能找她们这些妃子。

向来这次侍疾,恐怕不会太好过。

碧书孩子一旁嘟嘟囔囔。

“娘娘要不找个借口推了吧,奴婢瞧着太后可不像好人,指不定又要怎么磋磨您。”

李霜岚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太后终究是太后,本宫不能叫人落下话柄。”

碧书闻言一怔。

她垂眸,目光冷静如水,却透出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定。

“叫人备轿,本宫这就去瞧瞧。”

李霜岚一路无言,被风撩起的帘角轻拂过鬓边,打在脸上也带了几分凉意。

轿停慈宁宫外,她由宫人搀扶下轿,脚步稳而不疾。

正欲迈步入殿,忽听前方一声轻唤。

“宜妃妹妹。”

李转眸,只见敬妃身着一件素青团花纹的袍子,缓缓朝她走来。

脸上带着得体而恰到好处的笑,脚下的步伐却略有些迟疑,显见方才也是刚到。

两人虽不亲密,但也算得上说得上话的同僚。

宫中明枪暗箭,若能不做仇敌,便已难得。

敬妃走近,左右无旁人,便拉了李霜岚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

“妹妹可听说了,太后这病……病得不寻常。”

李眼神一动,唇角却依旧含着笑意。

“敬妃姐姐请讲。”

敬妃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道。

“听说那日慈宁宫送来一封信,说是忠义伯一家遇害,尸身无存。”

“太后看罢信,一口血喷出来,当场便昏了过去。”

她说着,眼底浮起一抹不明的神色。

“这才几日,便叫咱们一众来侍疾,你说这……也不知是心病,还是……”

她没说完,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李霜岚听罢,神色不动,只点了点头。

“心思的事,咱们妃嫔终究不好多问。小心应对就是。”

敬妃“嗯”了一声,便也不再多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殿门,入了慈宁宫。

殿内香气浓重,略嫌沉闷。

各宫妃嫔早已到齐,一色地穿着素衣宫装,低声细语,有人叹气,有人沉默。

贤妃未到,倒也无人惊讶。

她素来身子羸弱,每逢雨雪之际便要避风闭门,众人皆知。

懿妃亦尚未来,倒让殿中人心有异动。

李霜岚随敬妃入列,有人欲寒暄,但她神情淡淡,只略点了点头,便立于一旁,不言不动。

不多时,早前去凝华宫传话的那位嬷嬷踱步而入。

她仍是一身深色宫衣,脸上罩着几分不悦,目光扫了一圈。

忽而停在李霜岚与敬妃二人身上,再环顾左右,声音陡然扬高。

“懿妃娘娘怎么未至?莫不是将太后娘娘唤来侍疾的事,当作耳旁风了?这是何等的大不敬?!”

众人一听,面色纷纷微变。

敬妃眉头一紧,欲言又止。

李霜岚则垂目不语,神情似未动声色。

正当气氛凝滞之际,一阵“哗”的拂尘声突兀响起。

门口,一个瘦削人影步履稳健,手中拂尘一甩,声音带着讥讽与笑意。

“这大帽子,咱家可不敢叫这位嬷嬷扣到懿妃娘娘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