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简拨弄着手边的茶碗,闻言眉头上挑。
他大费周章,终于逼得她主动开口了。
这不就好办了?
裴行简面色如常,哪怕目的达到,依旧不动声色:“跟本王做交易,你有什么?”
他淡淡提醒:“在太师府你欠本王两个人情,一个用堪舆图相抵,还剩一个,加上今晚,你已经欠下好几个了。”
棠浅吟没有立刻回答。
她头疼,脑子却逐渐清醒了。
忍着不舒服一点点回想,从两人在太师府相遇到现在,裴行简要做什么。
或者说,裴行简这等身份,用茶叶一点点引导她发现魏垣的不对劲,难道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发现?
对他没有好处啊!
棠浅吟仔细想着,忽然灵光一闪——他会不会也察觉了魏垣的不对劲?
所以,他要山海堪舆图却不经魏家,而是从她入手。
所以,他才会引导她发现魏垣的不对,主动找他!
想清楚这点,棠浅吟抬眸看他,试探道:“若,我用魏家的秘密跟王爷交换呢?”
“魏家的秘密?”裴行简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微微挑眉:“本王对魏家不感兴趣。”
棠浅吟沉默一瞬——猜错了?
裴行简淡淡的睨着她,继续道:“你若有诚意,应该直接说出来,让本王看看值不值得跟你交易。”
棠浅吟垂下眼眸,紧紧拽着宽大的袖口仔细思索着。
裴行简的身份对她而言像是一把双刃剑,对付魏家无疑是一把好刀,另一面容易刺伤自己。
可现在,跟他合作利大于弊,毕竟魏垣背后的黑手无法预料,能量巨大。
裴行简不仅是王爷,还执掌整个北镇抚司,有直达天听的权利。
“好。”棠浅吟不再犹豫,抬眸直视着他:“那王爷且听着,我所知晓,四年前魏垣押解粮草并非遭遇山匪而失踪。”
“那是他自己编造,以身入局的幌子,用来迷惑人心!”
裴行简面色不变,心里狠狠一颤。
他眼睛微眯,审视着棠浅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魏垣押解粮草失踪一事,是本王亲自带人去查的。”
“他们一行人的确消失在距离前线七十公里的无望山,且周围有激烈打斗痕迹。”
“不管是死在当场的人,山匪,还是粮草残留,都能说明他们一行人的确遭遇了不测。”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棠浅吟回想着前世以及她死后成为鬼魂看到的事,努力想找出证据。
想了想,还真寻到了:“魏垣有个下属名为钱进,不如王爷从他开始查,一定会有收获!”
“钱进是什么人,你为何不直接说出来?”裴行简狐疑的看着她。
魏垣的事,他也是误打误撞查到了端倪,并不能窥探全貌。
棠浅吟这些年都在皇城,在临安侯府内院,魏垣又刚回来,跟她离心离德,怎么会知晓这些?
棠浅吟当然清楚钱进是什么人,但,正如裴行简所想,她不能直接说出来。
不然难以解释以她的身份地位,是以什么渠道清楚这些事的!
但,不给出合理的答案,裴行简绝对不会相信。
她声音压了压,找了个借口:“我能知道,得益于魏垣的自高自大。”
“他回来那晚跟肖婉婉说起,我派人偷听到的。”
裴行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手指依旧轻轻敲着桌子。
良久后,他才开口:“还有呢?”
“还有……”棠浅吟犹豫了一瞬,叹道:“老侯爷大败那一战,有问题。”
“什么意思?”裴行简眉头蹙的更紧了。
“具体如何,得王爷去查。”棠浅吟留了一半没说:“我能听到的只有这些。”
裴行简重重吐出一口气:“看在棠小姐一口气给出几个秘密的份上,本王可以跟你合作。”
“你想从本王这儿求得什么?”
“那我得先问问,王爷又想从太师府求得什么?”棠浅吟想到初见,硬着头皮问:“谁都知道棠太师清风两袖,不与皇权沾边。”
“棠太师既然将王爷奉为贵客,肯定事出有因。”
“你都被赶出太师府了,还关心这么多?”裴行简似笑非笑的看她:“当初是你自己愿意断绝关系的。”
“我三哥已经死了,埋骨边关,连尸身都带不回来。”棠浅吟避开他的话,看向祠堂的方向:“二哥没有脑子,大哥……”
她叹了一声:“我不想父亲年迈还要趟入浑水中,晚节不保。”
“王爷是是非中心的人,你我合作,请你放过我父亲。”
裴行简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嘴角挑起一抹凉薄的笑:“若本王说,是太师主动找本王的呢?”
棠浅吟紧紧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什么?”
“是棠太师主动找的本王。”裴行简又重复了一句:“跟你三哥的死有关。”
棠浅吟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怎么可能?”
三哥的死要是有问题,她前世应该知道,可她做人做鬼都没听到任何风声!
“棠浅修身边有个随侍叫谷秋。”裴行简知道她不信,坐在她身边,不慌不忙道:
“他们二人一起长大,一起去了边关,棠浅修死之前保住了谷秋。”
“一年前,谷秋回来了,可惜被人割了舌头,废了双手,打断双腿,眼睛也瞎了。”
“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眼不能看,也不知道是怎么从边关摸回皇城太师府的,是经了他的口,太师才知道棠浅修的死另有隐情。”
“谷秋在哪儿?”棠浅吟激动之下,语调都变了:“我要见他!”
“死了,回到太师府的第二天就死了。”裴行简声音很轻:“太师秘密找人去看过,重伤不治,腑脏全出了问题。”
“或许是跟你三哥的情谊,让他支撑了下来,而支撑他的目的达到,信念自然散了。”
棠浅吟不敢去想,眼眶灼热。
她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父亲知道三哥的死有问题,所以去求你?”
“不止。”裴行简给她递了一张手帕:“若单如此本王不会插手,谷秋还说了你三哥的死,跟废太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