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君 作品

第二十八章 西域首镇,三面生乱

金銮殿上,钟鼓方歇,百官列于两侧,肃然静默。

御座之上,皇帝半倚龙榻,眼神幽深,落在大殿正中的那道青袍男子身上。

“萧逸,听旨。”

尖细高亢的内监嗓音响起,瞬间打破朝堂沉寂。

众臣齐刷刷抬头,目光尽数投向那一人。

“三日前,京中大乱,群臣交战,党争激烈。尔肃权乱、审贪案、平三族之不臣,立大功。”

“今,西域三镇不稳,毒教余孽复起,蛮夷勾结草寇,边患隐伏。朕命尔为——安远大将军,节制三镇兵马,即日整军,三日内出征西域,代朕安边平乱。”

话音落下,殿内震动。

兵符金光耀眼,龙文虎章齐列,皇帝亲赐——这不是寻常荣赏,这是实封实职,权柄通天!

众臣面面相觑,表面恭贺,内心翻涌。

一纸兵符,表面封赏,实则驱逐!

“这位庙门归来的大人,如今得了皇命,也要被送到千里之外啃沙子去了……”人群中,一位礼部员外郎低声喃喃。

“只怕是好看不好吃,这安远将军的位子,比天还高,比棺还冷。”

太傅顾宗淮微笑拱手出列,声音苍老却清晰有力:

“陛下英明,知人善任,国之幸也。”

“萧将军才智过人,兵谋惊世,乃不世出之良才,能得陛下如此厚望,臣等……佩服至极。”

这话听来恭敬,实则句句皆刺,满是“兵强主弱”的含沙射影。

皇帝不动声色,只淡淡一笑:“萧逸,卿以为如何?”

全殿目光,再次聚焦于青袍之人。

萧逸微一欠身,缓缓出列。

他神情平静,语声不高,却如沉钟击地,震得四座一震。

“臣,愿领兵西征,清边平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有一言,请陛下准允。”

皇帝眉头微挑:“讲。”

萧逸略一拱手:“西域非单有蛮寇之乱,旧贼潜藏,毒教横行。臣请求军政并掌,得下军中先斩后奏之令。”

此言一出,百官一惊!

先斩后奏?那是连王侯都不敢轻提的禁令!

太傅顾宗淮立时站出,拱手而谏:“陛下,萧大人初领兵符便求军政一体,是为僭越之相,恐将失控。”

“臣以为,不可!”

皇帝却只沉默良久,最终轻轻摆手。

“允了。”

“萧将军若不持利剑,何以斩乱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萧逸缓缓接过兵符,双手一合,郑重收于怀中。

这一刻,百官心头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这位从庙门中归来的男人,要动真格了。

**

乾元殿后,帘后藏影。

黄门司首掌徐正垂首低语:“陛下,已令他出京。西域山高水远,蛮夷毒门俱在,虽表封高位,实为逐他远离。”

“可若萧逸真能于西域立下奇功……”

皇帝捻着玉杯,慢慢说出四个字:“兵贵不主。”

“胜,也不可归功于他;败,更可让他无翻身之地。”

“让他……葬在沙里。”

徐正明白,皇帝对萧逸,从未信过,也从未真想用他。

可惜,他太快崛起,太难掌控。

**

镜澄庙。

院中梅花斜落,禅钟初鸣。

谢玄走入,满脸不悦:“你知道他要你出京,为的是什么。”

萧逸坐在石桌前,拈着一枚青棋子,声音温淡如水。

“当然知道。”

“此为逐令。”

谢玄怒道:“那你还接?”

“我若不接,就真成了威胁。”萧逸淡笑。

“但我若接了,又胜了……他该怕的,就不是我在不在京。”

“是我,会不会回来。”

话音未落,红枝嬷嬷进来,将一封密信放于桌上。

“主上,十人已归。”

“锦衣营暗线、西镇前哨、旧影死侍……您封山十日时召回的暗部,皆已入位。”

萧逸点头,唇角轻轻翘起:“很好。”

“西域之行,不是征战。”

“是布局。”

“我走这一步,不是被赶出去的。”

“是要回来,亲手收场。”

**

夜深,庙后密道再开。

三年前分散的死士、潜藏江湖的旧部、被封除籍的老军,皆在此刻聚首。

“安远令出,军势再起。”

“三镇之下,萧家旧军,当重列旗阵。”

萧逸负手立于夜风中,望着京城方向,目光如刀:

“他们要我死在西疆。”

“我却要他们,在西疆——听我兵声所至,权归谁手。”

三日行军,铁骑过隘,烟尘未散。

萧逸率军抵达西域边镇“拓罕关”时,三镇兵将早已列阵于关前,一路旌旗猎猎,鼓角铮鸣。

表面威仪万千,实则暗流涌动。

关外三镇主将齐出迎,一人抱拳道:“拓罕三镇,见过安远大将军!”

萧逸下马拱手,目光如刃,扫过三人:“镇中风势如何?”

“安然无恙。”

“三日之内调军入寨,点将核编。违者军法从事。”

“诺!”三将齐声应下,面露恭敬,眼底却各藏算计。

谢玄凑近,低声道:“左镇名为刘鹏,最会揣摩上意,今早刚投了一份厚礼。”

“中镇名为胡泰,乃太傅一系。”

“右镇许廉,曾为萧念旧部。”

萧逸只笑:“一锅烂肉,还得慢炖。”

三镇之军貌合神离,不肯归一,各自为营。

接下来数日,营中动作不断。兵将调动缓慢,粮草故意迟延,甚至有士卒在夜间焚毁点兵名册,妄图搅局。

“将军,”副将李慕远咬牙禀报,“拓罕三镇虽称归附,却各藏私心,暗阻军令,照此下去,不日必乱。”

萧逸披甲而坐,声音清冷如霜:“先让他们乱。”

“内耗不清,何以破敌?”

当夜,柳映雪体内毒血翻涌,谢玄赶忙施针稳住经脉。

“你不该同行。”萧逸看着她惨白的脸,眸色复杂。

柳映雪却撑着身子笑了笑:“你若不在京,我更不能留。”

“你要去西域,而我心……在你身上。”

谢玄听得头疼:“情话以后说!”

“她现在伤未愈,不可动怒动气动情,连风都不能吹!”

可谁知,当夜风起,营前哨探急报——

山道有异动。

萧逸亲自率人查探,柳映雪执意随行,谢玄封药暂时压毒,同往。

夜半山道,黑风如刀,忽有异香扑鼻而来。

“糟糕,是毒!”谢玄大喝一声,猛地挥袖封住鼻口,紧接着一记银针破空,射入黑影!

“毒烟!西域毒门余孽!”

四面丛林忽起数十道黑影,劲装蒙面,手持短刃,身法怪异。

“护主!”亲兵扑上,刀光剑影间,血花四溅。

一名黑衣刺客趁乱欺近柳映雪,眼中闪过一抹疯狂:“姓萧的!你夺我师命,纳命来——”

寒芒闪烁!

“铮——!”

柳映雪强提一口气,拔剑还击,正中刺客右肩,将其逼退三步。

却因毒发在身,脚下一晃,险些跌倒。

萧逸飞身接住她,脸色大变:“谢玄!”

“她再中一点毒,就是死!”

谢玄已经逼近,一掌封住她肩头大穴,冷声喝道:“动一动你就没命了!谁让你跟来的?”

“这不是普通毒。”他手指染血,探入香烟残迹中,眉头紧锁。

“心蛊之毒……这不是西域散修,而是毒派余孽。”

“蛰伏多年,竟未灭净。”

“此毒可不求杀人,只求心乱气绝、毒发三年。”

萧逸目光如冰,低头望向地上的黑衣人,手指一弹,一枚寒针穿喉而过。

“留活口。”他说。

三刻钟后,营中设堂审问,活捉毒师已然招供:

“我师父……曾为无鹤城长老,三年前被朝廷血洗,他临死前传我一令——杀萧逸!”

“说你是毒门败灭之祸首,是你……毁了我们一脉八百人!”

营中众将闻言动容,三镇主将也纷纷赶来围观。

许廉冷笑道:“将军还未出兵,就惹得人家毒门余孽刺杀,看起来,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萧逸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你怕,可以回去。”

“我没拦你。”

许廉面色一滞。

萧逸却已起身,望向审讯台:“将此人斩首,悬于营前三日。”

“昭告西域。”

“我萧逸,不只斩贼。”

“也斩——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