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日影残阳,天穹仿佛被火焰烧灼,映得整片沙漠宛若血色战场。
这里是落日残阳——中原与西域之间最险恶的天险。
风沙如刃,阵营孤悬。靖毒大军三面被围,敌军十万,毒气弥天,众人几乎已将此地判作“葬场”。
然而,所有人都未曾想到,那位立于黄沙孤峰上的青年,竟负手一立,如神临阵。
“风起。”
萧逸眸光沉定,抬手一挥。
东南方向,一支“溃逃”的萧军残兵,狼狈奔入谷口——却未被毒军追杀,反而被高声嘲笑。
“靖毒使不过如此!”
“已成残兵败将,还敢妄言诛我教!”
毒军士气大振,纷纷追击。可谁都没注意,那些“逃兵”背后,拖着长长的帆布,其上覆盖干燥兽骨与黑油。
谢玄站在远处,望着风向微微一转,低声道:
“第一策,焚骨假军,引敌入阵,开局。”
下一刻,天火坠地。
萧逸手中火雷连发,烈焰如焚天之龙,顺风卷起沙海,猛地腾空爆燃!
“轰——!”
火线撕裂毒军前锋,将蛊田焚为焦土,阵脚一乱,毒军步兵乱成一团,冲锋方向彻底迷失。
“是陷阵!”敌军大将惊呼。
可惜太晚了。
他们冲入的,不是空地,而是早就布好的“封魂燃骨阵”。
此阵由尸骨、铁钉、风壶组成,借尸骨怨气引蛊,借沙火之力破心魂。
“你们不是用死人作战?”萧逸声音低沉,拂袖而起,“那便让你们——埋骨成军。”
敌阵哀嚎四起,燃火爆裂,蛊毒反噬,战场瞬间化为炼狱!
……
黄沙深处,夜色沉沉。
烈焰未熄,烟雾升腾。毒军残部尚未从燃骨陷阵中反应过来,又闻营后传来惊天喊杀。
“西侧火起!蛊田着火了!”
“那是……我们的主蛊池!”
蛊田,是毒军立足沙漠的根本,毒虫依此孕养,若毁,则军心散乱。
谢玄站在高坡,冷眼望去,只见大片黑油浸润之地,早已在数日前悄悄埋下。
此刻,火风借夜势而行,一线天火自山巅卷落,直掠数十里。
“萧将军说得不错。”谢玄淡淡道,“对付毒人,得先烧他们的根。”
而那天火引爆的,不止是蛊田,还有心防。
毒军大阵本就受创,此番后路又毁,前锋即刻动摇。
帐中,毒军主将赤骷看着被烈焰吞噬的蛊池,脸色惨白如灰:“他怎么知道蛊田埋在哪?”
这句话刚落,身侧一名“副将”忽地回头,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被火光映得森冷的面容。
正是男主萧逸!
“你以为我在西线退得那么快,是败?”
“我是在送你一份——火种。”
下一息,赤骷尚未出声,便被一柄冷剑洞穿咽喉。
“第二策。”萧逸淡声,“借夜火,焚毒源。”
焰中爆响,敌营溃散!
后军毒帅见势不对,高声尖叫:“炎太子何在!还不出阵护军!”
却见一骑飞奔至营,满面惶恐。
“炎太子……他、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擒了!”
战局连番逆转,毒军节节败退,满地焦骨与毒尸交织,哀嚎如风中残歌。就在骨影军心欲崩之际,主帐后方,一骑银甲之人突围而出,手执白幡高举。
“我是炎如夜!”他高声大呼,“我愿降!”
那一刻,战场如定格般停顿了一瞬。
前线将士惊诧四顾,不知真假。毒军太子炎如夜,素以傲骨著称,竟主动请降?是计?是真?
营中将领急欲阻止,却已来不及。
萧逸骑马缓步而出,隔着火光看着对方,目光深冷如刀。
“你为何降?”
炎如夜面色惨白,强自镇定:“大势已去,我毒军再无力抗衡。”
他语气平静,但手指在缰绳下微不可查地动着,似在传信。
萧逸早已看破。
“第三策。”他忽然轻语。
“诈降诱敌,反斩毒帅。”
话音未落,早埋于敌阵之后的“破影军”突起,两翼包抄,一举将假太子身侧死士围困。
而真正的炎如夜,早被谢玄以计掳至后营,此刻双手被缚,口中还残留吐出的毒囊。
“你以为你能演我?”萧逸微笑。
炎如夜气息混乱,咬牙切齿:“你不讲信义,敢在议降之时动杀机——”
“你是毒人。”萧逸打断,“你降,是要散毒;你逃,是为了埋蛊。”
他拂袖命人:“封口,押下。”
此刻,全军寂然。
毒军彻底崩溃,十万大军溃不成军,纷纷弃械投降,举旗跪地,声震黄沙。
“臣服大炎——求一死以谢!”
火光之中,萧逸负手而立,一身征尘未拭,却如神临黄土。
高台之下,百名毒军俘虏双膝跪地,口呼:“拜靖毒使——大炎不败。”
十万毒军伏诛,骨影真人被困于“断魂阵”中,终以毒火自焚,形神俱灭。
西境之战,三月而平。
风雪初歇,萧逸站在沙丘之巅,看着身后已插满“靖毒军”旗帜的大营,片刻不语。
谢玄提着药箱上来,望着他背影低声调侃:“此战之后,你大抵又要升官了。”
萧逸却只道:“太快了。”
“什么太快?”
“局势,变化得太快。毒军败得太彻底,降得太顺,未必是好事。”
他垂眸看向脚边一封密信,那是前线斥候递来的情报。
——京中风起。
——顾怀瑾失势,太傅联同三家世族联名上折。
——言官弹章如雪,皆为一事:
“靖毒使功过难量,疑有不臣之心。”
谢玄面色一变:“什么?”
“他们说我麾下兵权过重,收编异族,疑似有立藩之势。”
“你才打完仗,他们就急着夺功了?”谢玄怒骂,“这些狗官不配活!”
萧逸却未动怒,只轻声一笑:“这就是我留炎如夜一命的原因。”
谢玄一愣:“你不是为了交差?”
“不,我是为了逼他们动。”萧逸目光幽深。
“一个降服的毒太子,跪在我面前求死,这画面——太好用了。”
“民间会传,朝堂会怕,皇帝……会疑。”
他望向西北方向,那是通往帝都的方向,黑云翻涌,远远地传来鞭炮与号角交错的回音。
“这一仗,我不只赢了毒军,也赢了‘他们的胆’。”
谢玄缓缓开口:“你不怕?”
萧逸静静握住那封信,一字一句道:
“怕?我早把命,留在了柳映雪那剑下。”
“从她挡下那一剑的那天起,我就不是为了自己活着了。”
他转身而去,步入主帐。
一封血书封缄,以“靖毒使”名义启程而回,押送炎如夜入京。
沙漠之上,风再起,残阳如血——
而这场风,已吹向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