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消息确凿

京中,风声鹤唳。_h*o?n`g\t\e·x?s~..c~o~m/

自萧逸凯旋归来,执掌东境兵权不过数日,一股暗潮便在朝堂与坊间悄然涌动。

“你可听说了?靖毒使带兵入京,连皇命都敢不等,他手里三十万精骑,如今可是兵权独握啊。”

“更听说了,他那靖毒营只听他一人号令,就算皇帝赐令,都得先问萧逸答不答应。”

茶楼酒肆、街市坊巷,短短两日,这些流言如藤蔓般疯长。有人在墙角画着讽刺画,将萧逸画成顶盔披甲的枭雄,脚踏东境、手握帝冠,旁人围看时,皆窃窃私语:“欲称边王,莫非真要造反?”

宫中,礼部尚书眉目冷厉,将一封密折抚平,笑意却未达眼底:“靖毒使,终归是个武夫,见功而傲,何不推他一把,让他走得更远呢?”

太傅府邸,几位老臣低声商议:“三府五部已暗中应声,东宫那边也愿出力,只要奏请递上去……陛下怎会放任一个武将骑在头上?”

与此同时,萧府大营之中,柳映雪缓步走进侧营。

“你说什么?”她眉心微皱,眼神凌厉。

一名暗探单膝跪地,低声禀报:“郡主,散布谣言者,非单一坊间之人,我们查出线索,后面牵着东宫旧系……甚至礼部有人暗许银票收买。”

柳映雪攥紧了手:“皇帝未言废,你们倒已忙着造声势了。”

谢玄此时步入,神情沉着:“主将,消息确凿。三府联名奏折,今晨已递入御前。”

外头,士卒高声喊杀操练,刀光剑影间,寒意一寸寸浸入人心。

柳映雪垂眸,半晌才缓声:“靖毒军虽拥兵,但兵权从不入朝。京中之人……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会动手?”

谢玄苦笑:“怕的不是我们动手,是他们等不及逼我们动手。”

就在当晚,京中各坊墙壁被贴满了新的谣帖。

“靖毒使自立军制,擅置边关,图谋称帝。”

“外有靖毒军,内有柳家郡主,南北呼应,朝廷已危。”

一夜之间,风声骤紧。

然而当谢玄焦急赶回府中禀报时,萧逸却只是坐在灯下,翻阅兵籍,神色沉静如水。

“将军,这谣言太狠,太快——”谢玄一口气未喘完,便听萧逸淡声道:“兵呢。”

谢玄怔住:“什、什么?”

“命人,调兵入京三道要塞,闭营自守。*咸¢鱼_看^书¨ !哽·薪`醉_哙+调虎离山,没必要——让他们看看,京城真正的边界,在哪。”

萧逸抬眼,笑意淡薄:“若城中人心动摇,我便先稳住兵心。”

那一刻,夜风入帘,灯影摇曳,杀机沉沉。

京中三道要塞,一夜之间换旗布防。

靖毒军的军旗,青底银蟒,猎猎而动,自东门至北街,再至通天台要道,三处皆布置了铁骑千人,刀甲齐鸣,来往百姓侧目纷纷,不知此举意欲何为。

而在宫中,风声早已传入御前。

王国司马立于丹陛之下,手执折本,脸色凝肃,却笑意深沉:“陛下,臣并非妄言。萧逸未曾奏请,即调动兵马,实乃擅权越职。若再不施压,恐怕,金陵九门之后,便是这位‘靖毒使’的新封疆。”

皇帝却并未立刻发言,只静静望着案上那几封言官递来的奏折,眉目微敛。

太傅余党的代言人、礼部残系的尚书亦低声道:“臣等只为陛下安危着想,非敢妄言。然,百姓已有传言,说萧将军自比三百年前的梁王,彼时朝廷也曾因一人兵权失衡,终酿大乱……”

言辞凿凿,句句紧逼。

这时,一名内侍快步进殿,低声禀报:“靖毒营密使求见,呈奏一函。”

王国司马眼神一动,心道不妙。

皇帝摆摆手:“传。”

那密使自外走入,身着靖毒军军服,行礼后高举信函,“靖毒营第三副将张玄,奉主将手谕,献密证一封。”

信函上封条未破,皇帝接过,一眼扫去,脸色骤然变冷。

王国司马不自觉地踏前一步,“陛下——”

皇帝将信函重重丢在御案上。

“王爱卿。”皇帝语气不变,却字字森寒,“此信中揭出你旧部之人,三日前曾密会东宫旧侍,谈议之中……便是今日之策。”

一语落地,殿中震惊。

连太傅旧部都有人脸色微变,王国司马拱手淡笑,仍不露惧意:“陛下,书信之物,伪造容易,臣愿面质。”

“朕自然不会只凭一信。”皇帝冷哼,“但若今夜再传一封,指你通敌暗杀旧太子未遂……你还能否这般镇定?”

王国司马终于皱眉:“此等荒诞——”

皇帝却缓缓起身,语气森寒如冰:“那便等下一封。谢玄的人,还未停笔。”

一时之间,满殿寂静。~零`点`看_书! _醉.薪`蟑-节/埂\新-哙~

御史台原本受王司马节制之人,也开始面色迟疑,有人悄悄退下,不愿继续表态。

朝堂之势,如山倒而风挠。

而此时的萧逸,却依旧未入宫,只遣副将代呈证据,自己坐镇营帐,手中仍执兵书一卷,神色未变。

柳映雪轻步走入,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真不打算去一趟?”

“去做什么?”萧逸看都不看她,“我若入殿,反倒落了他们口实。如今,不过让他们自己……把局下完。”

他抬眸看向窗外,星光之下,京中灯火通明,似有千军万马静候而动。

“局已成。”萧逸淡然道,“我要的,正是他们亲手把自己逼进死路。”

金陵九门,戒严已达第三日。

百姓们从初始的惊恐、猜疑,逐渐变成了满城议论。

“听说了吗?靖毒使大人不肯进宫,皇帝不敢轻易发话,这不是僵住了吗?”

“嘿,你小点声!你不怕被抄家啊?”

“怕什么?咱可都是看着靖毒军剿灭蛊乱,护住西北归来的!你不服,那你去挡十万蛊军试试?”

市井巷尾,茶楼酒肆,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而更大的风暴,却在朝堂之上。

当日傍晚,谢玄的第二道密函,递入御前。

这一次,不仅揭出王国司马与东宫旧侍的暗中勾结,连东宫曾谋求借靖毒军换取私兵、意图架空皇权的密谋,也一并暴露。

御史台震动。

多名原本犹豫的官员转而倒向中立,甚至有人直接求见皇帝:“陛下,萧将军虽擅兵权,却护国有功,朝堂之议,恐不宜偏听偏信。”

王国司马神情终于有了裂缝。

他低声与心腹耳语:“此局未完,陛下未必真站他。”

心腹犹疑:“可臣以为,陛下……已起忌惮。”

“就是因忌惮,才要再等。”王国司马冷冷道,“等他自己犯错。”

与此同时,皇宫外。

柳映雪一袭战甲立于金阶下,目光平静。

萧逸终于缓步而来,身后是三名靖毒军副将,俱是一身血色征袍,沐雪而行。

柳映雪侧眸,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你,还是来了。”

“我若不来,”萧逸淡淡道,“你又要独自扛着。”

她低笑一声,不再言语,只是微微侧身,让出一步。

殿中,皇帝缓缓起身。

群臣两侧静默,唯独王国司马站在龙案下,拱手一笑:“靖毒使,辛苦了。可今日本是文官之地,带甲入殿,是否……失了分寸?”

萧逸微微一笑,眸中寒光一闪。

“王大人说得是。”他缓缓道,“那便请王大人先退下——此事,兵道之争,不劳文臣搅扰。”

一语落下,全殿如坠冰窟。

皇帝缓缓举手:“足矣。”

他冷眼看向萧逸:“你以为,朕至今未下旨,是无能?还是宽仁?”

萧逸神色不变,拱手一礼:“陛下至高,微臣无意抗命。”

“只是今日,微臣带的,不是甲胄,不是兵符,不是马蹄。”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

“是民心。”

殿外,百姓跪满金街,十里红烛,风中皆是低声:“靖毒有功,求赦兵权。”

皇帝的指尖,微微一颤,终是缓缓放下了玉玺。

夜色沉沉,金殿之上,烛影婆娑,皇帝缓缓坐回龙椅,双目微眯,手指在玉案上有节奏地轻点。

“民心……”他低声一笑,那笑意听不出喜怒。

萧逸立在殿中,身影修长笔挺,背后的三位副将如雕像般肃立,而殿外,柳映雪执剑而立,满面霜雪,依旧不曾退半步。

王国司马低声开口:“陛下,民心可聚可散,陛下之威才是天下纲。”

皇帝缓缓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王卿,朕知你忧虑,但……萧逸一路血战归来,斩蛊十万,保疆固土,这民心,怎可一朝而弃?”

王国司马神色微滞,眼底一抹阴色一闪而过。

萧逸却在此刻抬眸,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陛下,微臣所求,非是高位,非是权柄,只愿一事。”

“哦?”皇帝眉头挑起,嘴角带笑,“说来听听。”

萧逸双手抱拳,低头:“西北安疆碑未立,靖毒旧部未回,北境毒残未清,边患未息。”

“臣愿请兵权三年,清疆定边。”

话音一落,殿中文武群臣一片哗然。

“放肆!”有太傅余党高声怒斥,“三年兵权?大炎自有朝纲,你一介武臣,休得妄言!”

“荒唐!”另一人也应声而起,“莫非是想兵权在握,擅专朝堂?”

皇帝未言,只是冷笑,眸光森寒地注视着殿中。

柳映雪在殿外听见殿内之声,唇角一抹讥笑:“要他们跪着求命时,哭喊将军在;要削将军之权时,转头唤反贼。”

谢玄站在一侧,低声叹息:“世上事,一向如此。”

殿内,萧逸慢慢抬起头,唇角微弯,眼神却冷。

“臣所求者,非为权而权,非为位而位。”

“臣求者——”

他猛然抬声:“是大炎安稳,百姓安生,是不再有蛊毒肆虐,不再有边疆流血,不再有皇命难出京中!”

这番话,铿锵有力,震得殿中一片寂静。

皇帝的手,缓缓收紧在玉案之上,指节泛白。

王国司马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陛下,臣有一策——”

皇帝冷冷一摆手:“退下吧。”

众臣心头一跳,纷纷低头。

皇帝慢慢起身,金袍曳地而响,迈步走下御阶,与萧逸面对而立。

“萧逸。”皇帝声音低沉,目光森冷。

“你要的三年,朕给你。”

“但记住——”他逼近一步,低声道,“这三年,是你拿命换的,不是拿心换的。”

萧逸一笑,抱拳一礼:“微臣明白。”

皇帝转身拂袖:“退朝。”

这一夜,金殿灯火彻夜不灭,风雪落下的声音,仿佛也被压在金阙高墙之下。

而萧逸负手走出金阶,柳映雪迎上前来,低声笑道:“撑住了。”

萧逸笑了笑,嗓音沙哑:“还早得很。”

谢玄远远跟上:“将军,刚得消息——东境,乱了。”

萧逸眸光骤冷,声音低低一句:“走吧,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