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坊内的气氛，变了。
林琉璃召集了坊中所有人，在堂前空地。她看着众人，老人脸上是木然，新人眼中是忐忑。
“今日召集各位，只为一事。”林琉璃开口，“琉璃坊是一个整体。新规矩的推行，是为了坊内更好。我不希望看到有人阳奉阴违，更不希望看到新老对立。”
人群中有些骚动，很快又静下。
“林夫人说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马师傅，琉璃坊资格最老的匠人之一，“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老手艺，不是几条新规矩就能框住的。新人，也需要时间历练，不能一步登天。”
他这话，引来几声低低的附和。
林琉璃心中清楚，马师傅的话代表了不少老匠人的心声。他们觉得被轻视，觉得新来的那些年轻人，凭着几分新奇想法就想越过他们多年的积累。
“马师傅说得有理。”林琉璃接话，“经验与传承，是琉璃坊的根基。新人需要学习，老人也需要适应。为此，我决定设立一项奖励。”
她顿了顿，继续说：“凡能促进新老匠人技艺交流、和谐共事者，赏。凡在工序上提出有效改进，无论新老，皆赏。凡积极维护坊内秩序，举报不良行为者，重赏。”
新匠人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而老匠人那边，依旧反应平平。
“有问题，当面提出，当场解决。”林琉璃补充，“背后议论，拉帮结派，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她的话语没有太多起伏，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散会后，林琉璃独自回到书房。她想起萧奕昨日的话，关于和津国的图谋，关于京城的暗流。琉璃坊是她的心血，也是她此刻唯一能完全掌控的地方。若此处都生乱，她如何应对外部的狂风暴雨？
叩叩叩。
“进来。”
进来的是新来的管事张成。“林夫人，出事了。”
林琉璃眉心微蹙：“说。”
“方才，马师傅在烧制一批新釉色的琉璃瓶时，没有按照新规程记录窑温变化，差点烧坏了一窑的货。小周师傅提醒他，他还说……说老法子错不了，用不着那些花里胡哨的记录。”张成说，“他还说，新规矩就是折腾人，林夫人偏袒新人，让他们这些老人没活路。”
林琉璃的手指在桌面轻点。马师傅。
“其他老匠人呢？”
“有几个附和的，说马师傅经验老道，听他的准没错。新来的几个匠人，都不敢说话。”张成面露难色，“还有人说，林夫人您设立的奖励，不过是说说而已，真要论功行赏，还是得看老人家的脸色。”
“偏袒新人？”林琉璃自语。她的本意是平衡，是激励，却被曲解至此。
她走出书房，来到烧制区。
果然，马师傅正背着手，对着几个年轻匠人指指点点，言语间颇多不满。“这点活都做不好，还想拿赏？琉璃坊的赏钱，是那么好拿的？”
旁边几个老匠人，有的默不作声，有的则帮腔：“马师傅说的对，年轻人，手脚麻利点，别总想着一步登天。”
新来的周师傅站在一旁，脸涨得通红，手里拿着记录本，却不敢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