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林琉璃指尖的炭笔在纸上划过最后一个问号。坊内风波暂歇，心头阴霾未散。
“林夫人。”
门被急促叩响，张成的声音透着不同寻常的紧绷。
林琉璃搁下笔：“进来。”
张成推门而入，脚步带着未尽的疾风，他手中紧攥着一个油纸包裹的扁平物件。
“林夫人，萧王爷。”他先向后一步进来的萧奕颔首，随即转向林琉璃，将东西递上，“野村浩二，有异动。”
萧奕接过，林琉璃凑近。
油纸打开，里面是一叠薄薄的宣纸，字迹细密，间杂着一些奇怪的符号与图样。
“这是什么？”林琉璃问。
“我跟踪野村，他与一个蒙面人秘会。此物从那蒙面人身上掉落，我趁机取走。”张成语速很快，“野村发现后，派人追查，我险些未能脱身。”
萧奕翻看着文件，眉头越蹙越紧。
“和津国琉璃武器研发计划及内应名单。”萧奕一字一句念出封面标题，声音不高，却让室内空气骤然凝固。
林琉璃的心重重一跳。琉璃武器？
她接过几页，快速浏览。越看，心越沉。和津国的野心，远不止商业渗透。这份计划详尽到骇人，从琉璃的特殊配方，到武器的构造图，再到预期的杀伤力评估，无一不备。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计划的最后部分，赫然列着一个名单，后面标注着官职、喜好，以及可被利用的弱点。
“一个月。”萧奕指着计划书上的一个日期，“他们预计一个月内完成最终试验。”
“一个月？”林琉璃重复，这个时间太过紧迫。她想到琉璃坊那些悬而未决的订单，那些内部的猜忌与不稳，在这样一份关乎国祚的阴谋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内应名单上的人，你看看。”萧奕将名单递给她。
林琉璃接过，一个个名字看下去。多是六部、御史台、京兆府等处的中下级官员，职位不高，却多在紧要位置，能接触到机密，或在关键时刻发挥特殊作用。这些人，平日里或许毫不起眼。
“这些人……”林琉璃的手有些发冷，“平日里道貌岸然，竟甘为鹰犬。”
“这份名单，若非亲见，谁能相信？”萧奕的脸庞在灯火下显得格外峻峭，“和津国这步棋，埋得深，也够狠。”
林琉璃放下文件：“张成，此事你做得很好。先去休息，注意安全，野村那边可能会有动作。”
“属下明白。”张成行礼，退了出去。
屋内只余林琉璃与萧奕。
“琉璃武器，他们竟想用琉璃造杀器。”林琉璃低语，她一生钻研琉璃之美，从未想过这剔透之物会被用于此等用途。这让她感到一种亵渎。
“琉璃坊近来的风波，会不会与此有关？”她突然想到，“那些挑唆工匠之人，会不会就是想拖垮琉璃坊，为他们的计划争取时间，或者，是为了窃取我们的技术？”
萧奕沉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若和津国真在研发琉璃武器，你的琉璃坊，无论是技术还是工匠，对他们而言都是极大的助力，或是障碍。”
“马师傅他们……”林琉璃想起那几个老工匠，他们会被和津国的人利用吗？还是说，他们之中，本就有人暗藏祸心？那几个问号，此刻显得更加沉重。
“现在不是追究坊内细作的时候。”萧奕打断她的思绪，“这份文件是真是假？”
“张成不会出错。野村的反应也证明了此物的重要性。”林琉璃肯定，“我们必须假设它是真的。”
“一个月。”萧奕重复这个期限，“时间太短。要在一月之内，阻止他们的研发，还要清除名单上的内应，难如登天。”
林琉璃没有说话。她看着那份名单，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根针，刺向楚国的心腹。
“我们能做什么？”她问萧奕，也是问自己，“这份名单，直接呈报上去？”
“呈报给谁？”萧奕反问，“名单上的人，盘根错节。一旦打草惊蛇，他们会立刻隐匿，和津国的计划也可能加速。我们甚至不知道，更高层的人，有没有被渗透。”
这话让林琉璃心头发紧。她习惯了在商场上运筹帷幄，但朝堂的浑水，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