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村口,强忍着肋间的阵阵钝痛,将腰杆挺得笔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抹了把脸,这才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
那被自己救回的老者,呆坐在门口,不言不语。
家中娘子挺着数月身孕在灶台前忙碌,粗布衣裳己灰白一片,显得朴素而清贫。
余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本该卖掉灵鱼赚取二百多两银子,可以改善家中伙食,可以给娘子裁几身新衣裳,可以雇个使唤丫头照顾娘子,可以给未出世的孩子打副长命锁...
一切都毁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那几个泼皮!
老者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当余念内心怨念翻涌的刹那,他忽然微微抬头,余光轻轻扫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古怪...
他周身的空气竟隐隐扭曲,仿佛被烈日炙烤,蒸腾起缕缕热浪。
怨念如有实质...
高歌能清晰感知到,那缕缕令人窒息的恐怖怨念正盘旋在余念周身,随着他情绪波动而不断膨胀收缩,如同生命般蠕动着...
也就在此时。^j+y*b/d+s+j\.!c-o′m-
一道纤细的人形轮廓若隐若现,从灶房缓步而出。
余念立刻收敛心神,强撑起笑容迎上前去:“娘子,剩下的活儿让我来吧。”
是她?!
等他扶住那道人影时,缠绕周身的恐怖怨念缓缓消失。
更诡异的是。
土分身又失去了他娘子的踪迹。
这!
莫非...不存在的娘子,鬼画舫,渔民之死,和他身上的怨念有关...
高歌从未想过,有谁的怨念会化作实质...别说的寻常百姓,就算强如道家真人入魔后,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诡异状态?此人身上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午间。
余念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
土分身端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吃着。
暗地里召唤了数个小土分身,将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卧室也没什么显眼的地方,也就土坑上摆着一个装东西木箱,旁边一张短腿桌子,一面挂在床尾的铜镜。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天。
余念感觉身上的伤势轻了不少,遂又找那老者闲聊,想问清他家在哪,好送他回去,可老者总是一脸痴呆,他只得无奈叹气。-6_吆~看?书?枉/ ~追`醉~新_章`节?
夜色降临。
忙里忙外整理完,他回到卧室,看见娘子己沉沉睡去,这才敢脱衣和睡,就怕身上的淤青被娘子看见担忧。
天未亮。
余念如往常般起床,这次没再特立独行,而是跟着村里渔民一起行动,等日上三竿去渔市一看,还是没有开业,便委托村里人帮他的渔获一块送去城里卖掉。
他自己实在不想去坊市。
华容城。
监狱一侧的殓房。
潮湿的青砖墙渗着寒意,捕头盯着地上几具盖着白布的尸首,脸色铁青。
昨夜城内死了几个泼皮无赖。
死状与画舫命案、渔民暴毙如出一辙。
知府下令严查。
可他现在毫无头绪,仵作翻来覆去只会念叨‘非人所为’。
就连那同源门的陆武都束手无策,自己区区一个捕头又能如何?
“头儿,这案子咱们还查不查?”
“这怎么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
捕快们也有怨言,上头的老爷就会催催催,可除了催什么都不管,敢情这要命的差事你们是一点不沾,让我们这些拿着几钱银子月俸的玩命?
“我己派人去请褚爷,这种邪门案子,还得请他老人家出马。”
捕头何曾想掺和进这桩诡异的案子中。
干脆就外雇个专业的捉妖人,反正银子挂在衙门账上,自己乐得置身事外,岂不美哉。
同源门总武馆。
陆武收功吐息,周身血气犹自蒸腾不己,
推开练功房木门时,发现陆绍己在门外等候多时。
他凝眉问道:“绍儿,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父亲...”
陆绍摇摇头,欲言又止。
“又出事了?”
陆武看他脸色不对,立即意识到出了事。
“七师兄...死了...死在自己家中,死状和那些渔民一模一样,全无外伤。”
陆绍如实禀告。
砰!
陆武脸色铁青,一掌隔空将三丈外的木桩打得粉碎。
“是谁?是谁在暗地里针对我同源门!”
他无法容忍,自己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谋杀。
同源门的根基绝不能被动摇! 否则好不容易震慑住的各方势力必将再次蠢蠢欲动,如同蛰伏的毒蛇一样死盯着同源门!随时会露出獠牙,给予致命一击!
毕竟洞仙湖的利益牵扯甚广,谁都想分一杯羹。
“衙门那边还是没线索?”
陆武虽己贵为宗师,但终究是渔民出身,对查案缉凶之事并不擅长。
“目前尚未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衙门派人去请褚无病了。”
半生坎坷经历,让陆武坚信唯有自己的拳头才是这世道最硬的道理,故而等儿子陆绍年岁渐长,同源门那些琐碎繁杂的事务,便渐渐落到了他的肩上上。
陆武自己则痴迷于练功。
“褚无病...”
“如果是他出马,确实比那群捕快靠谱。”
这位在狐州声名显赫的捉妖人,据说还与狐族交情匪浅。
即便如此,陆武还是下令,所有门人近期不得单独行动,以防不测。
同时派遣嫡传弟子加强巡逻监视,务必要平稳度过这段非常时期。
渔村,溪流田间。
村中有人家农事忙不过来,以斗米换工雇佣余念干活。
这一看就是变着法子接济他。
一老汉说道:“阿念,把衣服脱了吧,沾了泥不好洗。”
今日天气多云,微风徐徐,倒也不必担心会晒坏皮肤。
等余念脱去外衣,他‘咦’了一下:“阿念,你背上的胎记怎么没了?”
“胎记?有嘛...记不得了。”
余念反手摸了摸光洁的后背,不以为意的回了句,又埋头干活。
老汉哦了一声也继续弯腰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