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的笑容僵在脸上,继而转化为些许遗憾和懊恼,“其实,后来我回过学校。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英语社团的教室里,对着黑板朗读课文。那时候,我真的很想进去,告诉你一切……”
他抿了抿唇,口吻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你现在多半也猜到了,我身份特殊,隶属于华国一个秘密组织,所执行的任务都是头号机密。很多东西,我现在还不能说,因为还不到时候。”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国家机密都扯出来了,我再追问下去岂不是很没礼貌。
“既然不能说,那就别说了。”我平静说道。
“小朝,请你相信我。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把所有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你。”他的语气很诚恳,眼神也一如既往地清澈。
可我心里的信任,早在当年他不告而别时,就己经碎得差不多了。
现在捡起来,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
目光投向船舷之外。
浑浊的河水缓缓流淌,两岸是连绵起伏、郁郁葱葱的群山,墨绿色的山影倒映在水中,随着波浪微微晃动。?x,w!q¢x^s,.!c,o`m\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植物的气息。
“我们现在要去哪?”我轻声问,打破了沉默。
容祈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远方,嗓音恢复了之前的清沉温雅,“我们在回国的船上。这艘船明天就会沿着湄公河,抵达关累港口岸。到了那里,你可以从口岸坐车,首接去版纳机场。”
我问他,“我的东西呢?”
容祈迟疑了瞬,“你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回船舱,没过多久,拿着我的双肩包走了出来。
我接过包,拉开拉链检查里面的东西。
钱包、身份证、护照都在,最重要的是,那只螺钿漆盒也在。
我松了口气,拿出里面的手机。
屏幕是亮着的,电量满格。
容祈偏头看过来,“我见你的手机没电了,就顺手帮你充上了。”
“谢谢。”我点点头,下意识地就想打开浏览器,搜索一下关于缅北园区的新闻。
毕竟死了这么多人,我想知道官方到底是怎么报道的。
容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轻轻按住了我的手腕。“别查了,查不到的。”
我抬眼看他,“为什么?”
他沉声道,“那些尸体的不能曝光,否则会引起巨大的恐慌,甚至可能引发国际纠纷,我们部门只好出面善后,让他们的死状看上去,嗯……正常一点。?白!马.书*院* ,首_发`”
“处理完现场,还得往上报备,让我们系统里的人,第一时间封锁所有相关信息,禁止对外宣布。所以,就算当时有跟拍的记者拍到了什么,照片也早就被删除了。”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己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他所在的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容祈松开我的手,避开了这个话题,“对了,你身上的衣服,是付小美帮你换的。你之前穿的那件己经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我就帮你扔掉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那套连衣裙,料子很舒服,也很干净。
反正那件嫁衣是宋鹤眠送给我的,扔了就扔了吧,晦气……
我突然想起,三天过去,苏栖野居然都没有联系我。
他伤得那么重吗?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想问问他怎么样了。
可手上却摸了个空……
佛牌呢?
我的狐仙佛牌……不见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瞬间坠入了冰窖。
糟了,我把苏栖野丢在缅北园区里了!
“能不能靠边停船?我的东西丢了,我得回去找!”我急切的说道,慌乱中抓住容祈的手晃了晃。
容祈眉峰轻蹙,语调没什么温度,“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摊开手,狐仙佛牌的链子从他指尖垂下。
我松了口气,还好没丢,不然我罪过可大了!
以苏栖野那小性子,指不定会闹得天翻地覆,我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但我伸出手,容祈却没有想给我的意思。
“这是我的东西,”我盯着他,“怎么会在你这?”
容祈语气稍淡,“付小美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摘下来的,我就先帮你收着了。”
我正色道,“还给我!”
他没有动,一双水洗过的眸子略带探究地睨着我,“你好像很在意他。”
“跟你有关系吗?”我冷声道。
容祈轻叹了声,艰涩的嗓音里尽是无奈,“学妹,我不是你的敌人,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是朋友。
我很怀念那个在学校时的你,那时候你每次见到我都会脸红,还特地送中药给我……”
他的话让我怔了一下,那段青涩而单纯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又如此遥远。
大学就是个小社会,人人都喜欢和家境好的孩子玩,而穿着土里土气的我没有多少朋友,容祈就是其中一个。
刚开学的那段时间,他帮了我很多,还利用自己的课余时间辅导我的英语。
但他有很严重的咳疾,看了很多名医都说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胎症,治不好,可能会短寿。
我听过之后,趁着放假回老家,特意跑长白山上去采野生药材,想要送给他,当做报答。
毕竟这年头人工养殖的哪有野生的疗效好。
可我爸从小就不让我进山,我对山路并不熟,还差点从山崖上摔得粉身碎骨,多亏一棵歪脖子树挂住了我。
晚饭后,我爸见我还没回来,连忙上山寻找,这才把我从树上解救下来。
现在想想,当时的行为就跟中了什么魔障似的……
用现在的话讲,那就是舔狗!
“我己经毕业了,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心境自然和当年不同,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学妹,你也不是我认识的学长了。”我语重心长的说。
容祈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伤痛。
少顷,他晃了晃手中的狐仙佛牌,“这个,我恐怕不能还给你了。苏栖野和宋鹤眠都是国家重点通缉的大妖,如今宋鹤眠逃走了,我只能拿苏栖野回去交差。”
“不行,这佛牌是我花钱买的!”我毫不犹豫反驳他,“我不能把苏栖野交给你!”
话音未落,我便伸手去抢夺他手里的佛牌。
容祈侧身避开,把手举高,不想让我拿到。
在我们争执间,船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我一个踉跄险些掉入河中,被容祈及时捞住。
“小心!”
而他手里的那枚狐仙佛牌因此从指尖滑落,坠入浑浊湍急的河水中,再也寻觅不到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