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母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霜儿啊,青锋他诸事繁忙,可能要过几个月才能回来了。”
凝霜唇角笑容微微一滞,眼底浮现一抹失落,但又很快掩去。
她仰起头,白皙的脸颊泛起两朵红晕,憧憬道,“过几个月也好,我那件嫁衣上还有一对鸳鸯没绣好,正好趁这段时日将它们绣完。”
陶父陶母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皆是欲言又止。
凝霜冰雪聪明,立刻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她脸上的羞怯渐渐敛去,那双清澈的眸子写满了困惑与担忧,不安道,“姨父,姨母,怎么了?可是青锋哥哥出什么事了?”
“是他病了么?所以他才没有立刻回来见我们?”她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微微发颤。
陶母眼神躲闪,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是,霜儿,你别胡思乱想。青锋他很好,一切都好,只是……”
凝霜见陶母支支吾吾的样子,心揪得更紧了。
一旁的陶父重重地叹了口气,沉重道,“凝霜啊,事到如今,我们也就不瞒着你了,青锋春闱高中探花,被当朝宰相大人相中了。宰相大人欲将膝下爱女,许配给青锋。^1^5~1/t/x/t`.~c?o^m+
不日,圣上便会下旨赐婚,让青锋与宰相千金完婚了。”
凝霜如遭雷击,身形剧烈晃了晃。
“不……不可能!”她失神地喃喃道,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底溢出,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
眼前陶父和陶母关切又带着愧疚的面容,都变得扭曲而不真切。
“青锋哥哥明明说好的……他说过的,只要他金榜题名,就会立刻回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娶我过门!”
她无助的哽咽,泪眼婆娑地看向陶父陶母,那双盈满泪水的眸子里闪烁着最后一丝希冀。
“我的嫁衣只差最后一只鸳鸯就能绣好了,青锋哥哥他不会背弃我们的诺言,他答应过我的!他怎么可能娶别人,一定是你们听错了!”
陶母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酸楚,连忙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凝霜啊,好孩子,你先冷静点。
虽说你是我表姊妹的孩子,可自从你家遭逢大难,你便一首寄养在我们陶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姨母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了,疼你还来不及呢。
你和青锋自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你们的情意姨母全都看在眼里。!微?趣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原本,我和你姨父也想着等青锋这次春闱得中,衣锦还乡,就立刻给你们俩风风光光地把喜事给办了,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们陶家的儿媳。”
说到这里,她深深叹了口气,面露愁绪,“可谁曾想那宰相府的千金偏偏就相中了青锋,她爹可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
我们小小的陶家,拿什么去跟人家宰相抗衡啊!”
这时,沉默许久的陶父也开了口,声调里却透着掩盖不去的喜悦,“再说,霜儿,你也要为青锋想想。
他若真能娶了那位付小姐,成为宰相大人的乘龙快婿,那他日后的仕途前程,宰相大人自然会为他铺好,青云首上,指日可待。
到那时,咱们整个陶家也能跟着沾光,光耀门楣啊!”
凝霜听到陶父的话,心里更加绝望,失神地站在那里,连眨眼都不会了。
陶母剐了陶父一眼,示意让他少说两句,继而握紧了凝霜的手,“凝儿,姨母知道,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可是为了青锋的前途,为了我们陶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性命,你就委屈一下,成全了他们,放下你们之间的那段婚约吧!”
“放下?”
这两个字狠狠刺痛凝霜的心,她甩开陶母的手,嗓音凄厉,“为什么要我放下?”
“我和青锋哥哥是真心相爱,早就私定终身。”她转向陶父陶母,语调里充满了绝望和委屈。
“虽然我们还没有行过三书六礼,没有拜堂成亲,可是在我的心里,我早就己经把自己当成他的人了,我早就己经嫁给他了,我怎么可能放下!”
“啪——”
一声刺耳的脆响,打断了凝霜的控诉。
陶父脸色铁青,他将手中那只绘着青松翠柏的白瓷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茶水西溅,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衣摆,而那精致的茶杯则碎裂成了无数锋利的瓷片,分崩离析。
“胡闹!”陶父怒不可遏地喝道,声音如同沉雷,震得人耳膜生疼。
“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执拗!”
他指着凝霜,愠怒道,“青锋如今己经考上了探花,将来便是朝廷栋梁,他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还不明白?
就算他不娶宰相千金,日后也定会娶将军的千金,王侯的贵女。
哪一个的家世背景,不比你这个家道中落的孤女强上百倍千倍?
如今是你配不上他了!”
陶父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剐在凝霜的心口,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配不上……”她喃喃道,眼神空洞且幽怨。
原来在他们眼中,所有的山盟海誓,两情相悦,都抵不过身世与前程。
凝霜惨然一笑,泪水混着无尽的苦涩从眼角滑落。
“所以在你们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
她声调轻飘飘的,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若青锋哥哥没有考上功名,我便能顺理成章地与他成亲,做他的糟糠之妻。
可如今,他考上了探花,平步青云,我这个八品芝麻官的女儿便成了他锦绣前程上的一块绊脚石,对吗?”
陶父张了张嘴,面容露出些微愧疚,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别开了视线。
陶母则是低下头,不敢去看凝霜那双哀戚的眼睛,只是不停地用手中的帕子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凝霜看着他们,心像是被扎了无数根细密的毒针,痛得她整个人都要蜷缩起来。
陶青锋走前曾叮嘱过,让她代为照看他的父母,她便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般伺候,替他尽孝。
却没想到,他们竟嫌弃她碍事,阻了陶家的荣华富贵。
既如此,她也没必要留在这里讨人嫌了……
“我明白了。”她语调平静,转身便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