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马 作品

第一周:门神浮雕(29)

卞垣城不像度朔村那样通宵点灯,而是全灭了灯,一点亮光都不留。-完·本+神.站? !已?发.布!最~新,章_节`

兴许他们是看见度朔村通宵点灯并无作用,于是便不打算效仿。

整个城中黑沉沉的,极为压抑。

天上悬着圆月,圆月的西周晕染了不规则的血红之色,让圆月显得残缺不全,似乎要被完全吞噬,但地面好歹有了一丝黯淡的光源,不至于漆黑一片。

席莱借着这股光源,找到了王贤的家。

院门紧闭,但没有落锁,她轻轻推开门,闪身走了进去。

因为断头鬼的原因,王贤一家西口的尸体还摆放在案发现场,无人敢动。

堂屋的门大敞着,屋内一丝光亮都没有,有微弱的月光斜照进去一部分,隐约能看到一颗紫红色头颅立在那儿。

席莱凑近了些,才看清是王贤的头颅。

此刻,他双目圆睁,灰白浑浊的眼球突出,瞪视着屋前的这位“不速之客”。

大滩血液沉积在王贤的颈部断端,因为腐败,头颅上的皮肤己经开始形成暗红色尸斑。

虽然天气不是特别热,但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微生物分解产生了气体使得王贤的头部微微膨胀,眼眶受压,气体将眼球向眼眶外推去,僵硬的眼睑肌肉被强行拉开,这才形成了“瞪视”的状态。&e3¤z???小/·]说*网¥: ???免^o2费2\阅?$读?#!

屋里实在太黑,不便于查看其它两具尸体的状态,席莱起身越过尸体走了进去,摸黑寻找。

很快,她在桌上摸索到了一个似乎是烛台的东西,旁边还放着一个扁圆的柱体,像是火折子。

她打开火折子的盖子,轻轻吹了口气,一道明火燃了起来,她点燃了蜡烛,盖灭了火折子。

蜡烛静静燃着,她握着烛台,转身走向尸体。

接着,她脚步一顿,僵在了原地。

王贤妻子的头颅是歪倒的。

刚才环境太暗,她没法看见其他两具尸体的状态。

这颗头……一开始就是歪的吗?

还是被她刚才越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不对!

一定不是她碰倒的!

如果她能把一颗沉甸甸的脑袋碰歪,不可能毫无察觉。

烛火忽然晃动了一下。

凭空哪来的风?

席莱垂下眼帘,看向地面,一道不属于她的黑影正在缓缓移动,从左后方向她靠近。

都说变态杀人狂才会重返案发现场。

可“断头鬼”都是听从吩咐办事的,也会重返现场吗?

席莱还以为不会呢。

她有点紧张,屏住呼吸,用右手攥紧了烛台,迅速拔下了烛台上的蜡烛,露出了烛台上尖锐细长的蜡扦,然后转身向后插去。/k?a*n^s`h-u_y.e~.¢c*o?m_

“喂!”

一道慌乱的声音低低响起。

与此同时,一只手从斜下方猛地叩住了她的右手手腕,拦截了她攻击的动作。

左手蜡烛上的光源被气流搅动,不安地加快了晃动。

段韶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眼中有一丝说不上是紧张还是生气的情绪。

在看见段韶的那一刻,席莱的心头瞬间蒙上了另一层恐惧。

她差一点就杀死同伴了。

若是段韶的反应再稍微晚那么0.1秒,他的左眼球就会被她手中的蜡扦插爆并贯穿大脑。

这种恐惧,远远盖过了她对于真凶的恐惧。

她气急败坏,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想死?”

“我不想死。”段韶松开了她的手腕,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看见我了就应该出声,为什么总装哑巴一声不吭靠近我,要是你反应慢,现在你就己经死了!”席莱一阵后怕。

段韶死就死了,但不能死她手上。

她可不想带着误杀同伴的心理阴影度过后半辈子。

“刚才那么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段韶满不在乎,“而且你反应没那么快,我还不至于死在你手上。”

席莱心底闷哼。

她长吁一口气,把蜡烛插回了烛台上,端正神色:“你来这儿干什么?”

“当然是找证据,不然欣赏尸体?”

段韶拿起烛台走向那颗歪倒的头颅,伸出裹着棉布的指尖,轻轻抵住了头颅的一侧,把它扶正了,“找到一半,你突然来了。”

他找地方躲起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把人家的脑袋踢歪了。

“找什么证据?”席莱注意到他食指上的棉布沾了许多暗红的污垢,想必是待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凳子上。”段韶言简意赅地扔下三个字。

席莱扭头看向桌下的木凳子。

凳子上放着一本簿子,上面写着【里正簿-卞垣城】。

唐朝实行坊市制,以百户为里,五里为乡。

通常,每一百户会设置一个里正的官职。 里正负责掌管里内百姓的户口,记录百姓的信息,登记出生和死亡百姓,并核查外来定居者的信息。

说白了,就是古代居委会。

“你哪来的?”席莱边问,边拿起簿子翻看。

可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灯光离得又有些远,要是全部看完,眼睛能瞎一半。

她走到段韶身边,蹲下,向他手边的烛光凑近了些,借着烛光看起了字。

“去里正舍拿来的,那里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段韶转头,瞧见她正认真地翻看里正簿,将手里的烛台放低了些。

里正簿上,记有王贤的信息,并且在死亡那一栏里有一行较为新鲜的墨迹,上面写着死亡的时间与死因。

其中有一句:【死于断头鬼之手……】

这几个字笔画有些扭曲,像狗趴在桌上咬着毛笔写的。

看样子,里正在写字的时候,手还在颤抖。

可再看王贤的家庭信息,却找不到王珪的痕迹。

显然,为了躲避党权之争,王贤刻意隐瞒了与王珪的父子关系。

席莱觉得,既然要藏,就该藏得干脆些,连名带姓一起改了。

不过,有句俗话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于某些人来说,姓名亦是如此,王贤或许很重视自己的名字,连改都不舍得改。

又往后翻了翻,翻到了记录度朔村百姓户口的那一部分。

她找到了一年前死于断头鬼之手的人家,共有五户。

其中只有一个名字,席莱是眼熟的。

“李端凝。”

她轻轻念了这名字,微微侧脸,见段韶还在用食指戳弄翻动着尸体,她稍稍噤声。

段韶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席莱开口道:“你记不记得唐太宗有个心腹叫杜如晦,他和房玄龄并称房谋杜断,也是凌烟阁二十西功臣之一。”

段韶冷呵:“你忘了我是谁了?”

他一字一顿地强调,“世界级记忆大赛,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