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妮,快,收拾收拾跟哥去医院。打扮的好看点。”李国祥又是催促,又是让妹妹注意形象。
“去医院干什么?还要梳妆打扮!”李漫妮不耐烦的问道。最近舞蹈机构放假,她好不容易放松两天,就想在家里好好休息。她哥倒好,不说带她出去玩,居然让去医院。去医院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打扮?这不是开玩笑嘛!
“让你打扮你就打扮,哪里来的那么多话!你速度点儿,一会儿我再跟你说是什么事儿!总之是好事儿,赶紧去!”李国祥催促道。
李漫妮听说是好事儿,来了精神,回屋梳洗打扮,换上新买的连衣裙。
李婆子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八卦道:“国祥,啥好事呀?”
李国祥笑道:“上次不是跟你提过漫妮的婚事吗?周书恒从看守所已经出来了,现在出息了,在读导演专业呢,你想他父亲是周明远,那可是大作家,多少有名的导演都抢着拍他的作品。周书恒要是毕业,拍他爸的作品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出名是迟早的事儿。趁着现在他还羽翼未丰,得赶紧接触拿下,要不然以后就更没机会了。我也是才听说他受伤住院,这不是赶紧就让漫妮收拾收拾过去,也好培养培养感情,你说是不是?”
“哎哟,那可得抓点紧。让漫妮好好打扮。我看过那小伙子的照片,挺白净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漫妮这丫头还是有福气,错过了一个陆向东,还有周书恒这么一个好苗子。这个可一定要抓紧了,这个女婿我可是喜欢的很。”李婆子笑得满脸褶子都皱到了一处,像一朵开败了的干瘪菊花。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里,悄然混入了一丝精心调配的香水味。
李漫妮踩着细高跟,姿态优雅地出现在周书恒的病房外,手里捧着一束花店精心挑选的百合,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温柔。
这些小心机她以前是不懂的,大院里都是从农村来的大老粗哪有这个巧心思,她都是来了舞蹈机构后,看那些追求唐诗瑶的男生学的,男生讨好女生送花,想必女生讨好男生也是一样的招数了。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周书恒,虽然之前也见过照片,可心里还是紧张的不行。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路过窗户的时候,她特意慢下了脚步瞥了一眼,身材高挑,妆容精致,她这几个月的苦练没有白费,身姿都挺拔了不少。尤其是脖子修长,像是优雅的白天鹅。杨柳红也夸过她脖子好看,所以她现在为了展示自己的优势,时时不忘挺拔着脖子,露出优美的天鹅颈。
她身后不远处,李国祥满意地看着妹妹的背影,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周书恒刚经历完父亲的震怒和失望离去,母亲林菀慧的泣血规劝也才结束不久,病房里还残留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悲伤。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左臂的伤口在麻药退去后,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钝痛,更痛的是心底那片被父亲失望眼神刺穿的冰冷荒芜,自己又该做点什么让父亲回心转意呢?
“书恒?”李漫妮刻意放柔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周书恒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女人亲昵的喊自己的名字,眉头立刻厌恶地蹙起。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你是谁?”
“李国祥是我哥,我是他妹妹。我哥哥是你爸爸的学生。听说你受伤了,特意来看看你。”李漫妮刻意细着嗓子说话,声音甜腻,将东西放下,目光热切地打量着周书恒缠着绷带的手臂和略显苍白的俊脸,心中盘算着如何拉近距离。
“李小姐?我们很熟吗?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东西拿走,我不需要。”周书恒连客套都懒得客套,直接撵人。
李漫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强撑起来:“书恒,看你说的,我们怎么不熟呀?我哥哥李国祥,跟你父亲……”她试图提起李国祥所谓的“帮忙”和父亲周明远模糊的“承诺”。
“闭嘴!”周书恒厉声打断她,眼神冰冷,“李漫妮,我最后说一次,我跟你,跟你哥哥,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打着任何旗号来接近我。现在,请你出去。”他指向门口,逐客令下得毫不留情。
李漫妮被如此直白地羞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精心维持的淑女形象几乎崩裂。羞恼和嫉恨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
听说他是为了救唐蜜才受伤的,这让她更加屈辱。唐蜜到底给他们都灌什么迷魂汤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围着她转?陆向东也就算了,可周书恒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怎么也能跟唐蜜搅和到一块儿去?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纠缠在一起的?
她非但没有走,反而向前一步,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带着报复快意的笑容,声音也尖刻起来:“呵,周书恒,你装什么装?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吗?刚从看守所出来你还瞧不上我了?
你对我这么凶,对那个唐蜜倒是温柔体贴得很啊!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真是感天动地!”
周书恒眼神更冷,懒得理她。
李漫妮见他不为所动,以为戳中了痛处,更加得意,压低了声音,语气充满了鄙夷和暗示:“不过,周公子,你把她当宝贝,你了解她吗?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吗?别被她那张清纯的脸骗了!她唐蜜,骨子里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要不是她勾引陆向东,她能回龙川吗?你以为你这么做她就会感激你吗?那当初她为什么要把你送进看守所?”
周书恒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射向她:“你说什么?!”
李漫妮被他的眼神慑得一抖,但嫉恨让她豁出去了,她故意用一种分享秘密的、恶毒的语气继续道:“我说错了吗?你以为她多干净?在舞剧团里装得跟圣女似的,背地里……哼!我可是听说了,她当年下乡插队的时候,就跟当地一个野男人不清不楚,勾勾搭搭!谁知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女人,为了往上爬,什么事干不出来?也就你把她当个宝,为了她受伤住院,说不定人家转头就……”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李漫妮恶毒的诋毁!
周书恒猛地将床头柜上的水杯狠狠扫落在地,玻璃渣和水渍四溅!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双盯着李漫妮的眼睛里,翻滚着骇人的风暴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痛楚与荒谬感。
李漫妮吓得尖叫一声,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唐蜜在乡下的事儿陆向东一直瞒得很好,可后来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闲话,说唐蜜下乡插队的时候为了一口吃的就跟人相好过,后来为了回城就人给甩了,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当时她不在家属院,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还是从老母亲嘴里听了一句两句,为了羞辱唐蜜就说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周书恒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你刚才说……她下乡的时候,跟谁不清不楚?”
李漫妮被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当地一个野男人啊!谁知道叫什么阿猫阿狗!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脏事……”
“那个‘野男人’——”周书恒猛地从床上坐直身体,不顾牵动手臂的伤,他死死盯着李漫妮,一字一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砸向她:“就是我!”
空气瞬间凝固。
李漫妮脸上的恶毒和鄙夷瞬间僵住,然后裂开,转化为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她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什……什么?你?不可能的!你……你怎么会……”
“那个穷乡僻壤,那个你口中的‘野男人’——”周书恒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和滔天的怒火,“就是我,周书恒!四年前,在知情队,和她在一起的人,就是我!”
他看着李漫妮那张因为震惊和愚蠢而扭曲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
这个蠢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用他最珍视也最痛苦的过往,去诋毁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她每一句恶毒的揣测,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心上,提醒着他当年的“抛弃”给唐蜜带来了怎样的非议和伤害,也点燃了他积压已久的、对自己和对所有伤害唐蜜之人的怒火。
“李漫妮,”周书恒的声音冰冷刺骨,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你不仅愚蠢恶毒,更是在找死!给我滚!立刻!马上!如果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再敢说唐蜜一个字——”他顿了顿,眼神里的狠戾让李漫妮如坠冰窟,“我会让你,还有你那个想攀高枝的哥哥,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后悔!”
李漫妮被他眼中赤裸裸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和攀附,尖叫一声,连滚爬爬地冲出了病房,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病房里,只剩下周书恒粗重的喘息声。他看着一地狼藉,想着李漫妮那些恶毒的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当年留下的伤痕,至今仍在让唐蜜承受着莫须有的污名……而他自己,似乎无论怎么做,都在给她带来新的麻烦和伤害。这个认知,比手臂的伤口更让他痛不欲生。
李漫妮冲出病房的狼狈身影,像一只被开水烫到的猫,撞开了走廊里焦急等待的李国祥。
“怎么了?漫妮?你……”李国祥被妹妹煞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瞥见病房内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和水渍,还有病床上那个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如淬了冰的毒刃般射来的周书恒。
他的心猛地一沉,预感到事情搞砸了。
“哥……哥!我们还是走吧!他太吓人了,我可不要跟这样的人谈对象。”李漫妮语无伦次,死死抓住李国祥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拖着他就要逃离这个让她魂飞魄散的地方。
她的细高跟歪歪扭扭,差点绊倒,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下来,哪里还有半分天鹅的优雅,只剩下一只受惊的落汤鸡。
李国祥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又惊又怒,压低声音呵斥:“到底怎么回事?!你惹他生气了?怎么搞的!”
“他……他……”李漫妮嘴唇哆嗦着,回头又惊恐地看了一眼病房门,仿佛那门内是地狱深渊,“他就是那个野男人!唐蜜当年在乡下的野男人竟然是周书恒!他亲口说的!”
“什么?!”李国祥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向病房方向,又猛地转回来盯着妹妹,“不是,你在胡说什么?!”
“是真的!哥!是真的!”李漫妮带着哭腔,声音又尖又利,引得远处护士站的护士不满地探出头来,“我说唐蜜在乡下勾搭野男人……他……他就疯了!把杯子都砸了!他说他就是那个人!他让我滚!还说……还说再敢说唐蜜一个字,就让我们后悔……”她回想起周书恒眼中那赤裸裸的杀意,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