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医摇摇头,长叹一声:“不能再受惊吓了,得好好调养。这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千万不能出事。”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家里有什么吃的就给补补,肉啊蛋啊能弄到就弄点。实在没条件,屯子里大伙也会帮衬着。”
柳三江这时走进屋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药医朝他招了招手:“三江,过两天跟我进趟山,药材不够了得去找些。”
转头又对屋里人说:“这次用的麝香是柳家寨柳三江提供的。要不是有这个,今晚怕是”
“孙医生,这个就不用提了。”柳三江摆摆手,眼神闪烁,似乎有些不自在。
“该说的还是要说。”药医坚持道,“这麝香可不好找,三江存了好久的。”
旁边有人问:“多少钱?回头给他算上。这么贵重的东西”
“折现就行。”柳三江打断道,“我今晚在屯子里住一宿,管顿饭就抵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在窗外呜咽。
“孙医生,进山采药的事我就不去了。”柳三江看向药医,眼神中带着歉意,“明天一早我还有事要忙。”
“是要回巡山队?”药医眯起眼睛。
“嗯,有点急事。”柳三江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
药医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先忙你的,采药的事以后再说。”
当晚,刘家寨子的人给柳三江安排了住处。一间简陋的土房,炕上铺着厚厚的稻草,虽然简陋但还算暖和。
饭桌上气氛沉重,没人说话。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屯子,让人喘不过气来。碗筷相碰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柳三江低头扒着饭,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看到的场景。那具被野兽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那个失声痛哭的遗孀,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行了。”柳三江摆摆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天不亮就出发。那畜生跑不远,肯定还在附近。”
夜色渐深,寒风依旧在呼啸。
柳三江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漆黑的山林。在那片黑暗中,一头嗜血的野兽正在某处休憩,等待着下一次的杀戮。雪还在下,不大不小,却足以掩盖很多痕迹。
“得抓紧时间。”柳三江喃喃自语,“再晚就找不到它了。”
屋内传来伤者断断续续的呓语和哭喊,让人心头发紧。柳三江转身走进屋里,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猎刀、绳索、火折子一样样清点过去,确保万无一失。
“三江,”陈建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咱们真的有把握吗?”
柳三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
陈建民愣住了。
“但必须去。”柳三江继续整理装备,声音平静,“这是我们的职责。”
夜深了,屯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守夜的人不时传来的咳嗽声,提醒着人们这里发生过的惨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柳三江就揣着几个饼子进山了。寒风刺骨,积雪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
陈建民和柳家智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背影若有所思。晨光中,柳三江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而坚毅。
“三江,咱们真不用回巡山队叫人来帮忙找吗?”陈建民有些担心,脚下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转眼间已过去整整一天,想找到可不容易。”
“再耽误一天,它要是跑到别的屯子去伤人怎么办?”柳三江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你是说”陈建民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该不会是那天晚上来巡山队的那头熊吧?”
“不然呢?这片山里能有几头黑熊?”柳三江的声音里带着自责,“要是那天晚上”
柳三江看着渐渐变浅的雪痕,眉头紧锁。这熊很狡猾,专挑积雪浅的地方走,显然不是第一次与人打交道了。
“等等,你们之前就见过这头熊?”柳家智惊讶道,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那天晚上它来拍巡山队的石门,我们没敢出去。”陈建民解释,说到这里,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愧疚。
“那为什么不早点”
“闭嘴!”柳三江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与其在这争论,不如想想怎么把它找出来。山里出过多少事?你能把所有野兽都除掉吗?”
两人顿时噤声,只听见风声呜咽,树枝在寒风中摇晃作响。
柳三江继续往前走,脑子里却在思考。那天晚上黑熊多半是闻到了巡山队的饭菜香。最近山上的人都回屯子了,就剩他们几个,难怪会引来野兽。
积雪渐深,寒风呼啸,三人的脚步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停下。”柳三江突然站住,眯起眼睛打量着地面。
“怎么了?”柳家智小心翼翼地问,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猎刀。
“雪痕变浅了,但方向很明显。”柳三江指着地上若隐若现的痕迹,“它在往铁山那边去。”
按理说,这么大的熊要冬眠,得找个避风向阳的地方。铁山虽然人多,但确实是个理想的栖息地。阳光充足,洞穴众多,还有充足的食物来源。
果然,顺着痕迹一路追踪,他们绕到了巡山队铁山的另一面。道路越发难走,积雪深处时不时能看到野兽留下的痕迹。
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雪痕反而更清晰了。大片的积雪被踩踏过的痕迹,还有树皮上的抓痕,都显示着他们正在接近目标。
最后,痕迹消失在一个幽深的石洞口。洞口很大,足以容纳一头成年黑熊,周围的积雪上布满了杂乱的脚印。
寒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为这片山林披上了一层银装。柳三江站在洞口前,目光凝视着地上新鲜的雪痕,眉头微微皱起。
这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当初抓捕黑柱豹时就是在这里,那时这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出口。可如今,情况却大不相同。
“这痕迹”柳三江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雪地上的印记。积雪被踩踏后留下的凹陷还很新鲜,边缘处的雪粒甚至还未完全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