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孙雨南坐在藤椅上,手中捏着一封信纸,眉头微蹙。
这封信,是大哥孙雨东寄来的。展开信纸,字里行间肆意洋溢着难以遮掩的喜悦。这可太出乎孙雨南的意料了,毕竟就在前不久,大哥还为了钱小环的事情,整日黯然神伤,仿佛深陷在悲伤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这孩子,这么快就变主意了?”沈巧云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不悦。她停下脚步,望向窗外的夕阳,“我怎么看那个司迎巧都不顺眼。”
孙雨南轻轻地将信纸平整地放在桌上,随后缓缓抬起手,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她太了解大哥了,一个在乡下孤独熬过漫长岁月的人,突然有一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姑娘闯进生活,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妈,男人都是这样的。”孙雨南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韩震宇兄弟,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尤其是遇到家世好、长相漂亮的姑娘。”
韩震勇怀里稳稳地抱着孩子,听到这话,整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温柔,心里也暗暗思索起来。
确实,先不说司迎巧那样出众的条件,只要有姑娘全心全意、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自己大概也很难不心动吧。
“媳妇儿,你这话说的。”韩震宇不乐意了,凑到孙雨南身边,“我绝对不是这种人。你还记得吗?以前在部队,那些女同志”
孙雨南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得了吧,你们部队那些大老爷们儿,能跟我大哥比?”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人家司迎巧可是天天跟大哥一起工作,朝夕相处的。”
“可是”沈巧云坐不住了,声音里带着焦虑,“你大哥在乡下待了五六年,才跟钱小环好上。这才回城多久啊,怎么就”
“妈,那不一样。”孙雨南转过身,靠在窗台上,“刚下乡的知青,谁会看得上乡下姑娘?都想着回城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底深处迅速闪着心疼。那时候的大哥,在乡下日复一日地被繁重的农活消磨着意志,岁月无情地磨去了他的棱角。
那些没有亲人陪伴、没有朋友倾诉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所以大哥才会和钱小环走到一起,相互慰藉。
“现在不一样了。”孙雨南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司迎巧是真心喜欢大哥,连他的过去都不在意。你看信上写的,她主动提出要照顾大哥,还说”
“我就是不喜欢司迎巧那个性子!”沈巧云打断女儿的话,“太泼辣了,一点都不像个姑娘家。再说了,司家势力那么大,万一”
“可大哥喜欢啊。”孙雨南叹了口气,“你没看信上写的吗?大哥说司迎巧温柔体贴,工作能干,还特别照顾他的感受。这样的话,大哥从来没说过。”
沈巧云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不行,我得写信回去。这门亲事,我坚决不同意。”
“妈,你这是何必呢?”孙雨南看着母亲认真写起草稿的样子,有些无奈,“又不是真的入赘。再说了,大哥都这个年纪了,总不能一直单着吧?”
“不给彩礼,孩子还要跟司家姓,这不是入赘是什么?”沈巧云的笔尖在纸上重重地划过,“我们孙家的孩子,凭什么要跟别人姓?”
“那只是一个孩子姓司而已。”孙雨南走到母亲身边,轻声劝道,“再说了,是司迎巧生的孩子,跟妈妈姓也没什么不对。”
韩震宇见状,赶紧附和道:“对啊,我对孩子随妈妈的姓氏完全不在意。现在都讲男女平等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巧云瞪了他一眼,“我姓沈又不姓司,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她停下笔,眼里闪着担忧,“我就是担心你大哥”
“担心什么?”孙雨南轻轻按住母亲的手。
“我怕他受委屈。”沈巧云的声音低了下来,“你也知道,现在的人嘴有多碎。要是传出去说你大哥是倒插门,那些闲言碎语,说上个十年八年的,谁受得了?”
“妈,你想多了。”孙雨南笑了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这个?再说了,司迎巧是真心喜欢大哥,她家里人也都同意了。”
“就是因为他们同意,我才更担心。”沈巧云放下笔,眼神有些复杂,“司家那么大的势力,他们能看得上你大哥什么?肯定是”
“妈!”孙雨南打断母亲的话,“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司迎巧是个有主见的人,她既然选择了大哥,就一定是真心的。”
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默。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暮色开始笼罩整个院子。
“唉。”沈巧云长叹一声,“我这个当妈的,就是放心不下。你大哥这些年在乡下吃了太多苦,好不容易回城了,我就希望他能过得好一点。”
孙雨南看着母亲那略显疲惫的侧脸,心里猛地一阵酸楚。她太清楚了,母亲这些年为了他们兄妹几个,真的是操碎了心。现在大哥好不容易有了新的感情归宿,母亲却又开始为他担心起别的事情。
“妈,你就放心吧。”孙雨南轻声说,“大哥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司迎巧这个人,我觉得挺好的,至少她是真心对大哥好。”
沈巧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信纸仔细地收了起来。
窗外,天色越来越深,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在轻柔的晚风中轻轻摇曳,枝叶相互摩挲,在地上投下一片片形状各异的斑驳影子,仿佛也在诉说着生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