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巧云默默收起信纸的画面还在孙雨南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时的她坐在桌前,看着母亲又在铺开信纸准备写信,手中的茶杯不知不觉已经凉透。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夏日的闷热让人心烦意乱,恰如这几日家中因为大哥婚事而产生的紧张氛围。
这些天母亲为大哥的婚事操碎了心,一封接一封的信写过去,就怕儿子被司迎巧那个“小妖精”勾走了魂。每次提起这事,母亲的眉头就会拧成一个死结。
“现在的男人啊,入赘可不是什么好事。”沈巧云一边写信一边念叨,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响,“你说你大哥,好好的怎么就看上司迎巧了呢?那丫头,听说在厂里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孙雨南轻轻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哥和司迎巧又不是入赘,只是普通谈恋爱。再说了,司迎巧在厂里工作能干,这不是好事吗?”
“这有什么区别?”沈巧云猛地放下笔,墨水在纸上晕开一片,“在厂里,谁不知道司迎巧是司厂长的女儿?你大哥以后在厂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升职加薪?人家只会说是司厂长的功劳。到时候,你大哥在厂里还怎么立足?”
锦松在地上爬来爬去,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时不时扯住孙雨南的裤腿,想要站起来。
“妈,你想太多了。”孙雨南弯腰把锦松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想太多?”沈巧云瞪大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你是不知道司迎巧那个性子。前阵子生产线出了点问题,她把一个比她大好几轮的组长骂得抬不起头。这样的媳妇,以后你大哥哪有好日子过?”
窗外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桌上的信纸。沈巧云手忙脚乱地按住,脸上写满了焦虑。
“再说了,你看看人家司家,住的是什么房子?开的是什么车?你大哥要是娶了司迎巧,以后还不得看人家脸色过日子?”
孙雨南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心里暗自好笑。在她看来,母亲就是太爱操心了。锦松在她怀里扭来扭去,胖乎乎的小手不停地往她嘴里塞。
“妈,你就别担心了。大哥又不是没主见的人。”她一边说,一边躲避锦松的“攻击”。
“你懂什么?”沈巧云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在阳光下格外明显,“男人啊,年轻时候看着都挺好,可时间久了,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你看看你爸,当初不也是”
话说到一半,沈巧云突然停住了。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锦松咿咿呀呀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沈巧云才重新拿起笔,继续写信。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仿佛要把所有的担忧都倾诉给远方的儿子。
没过多久,孙雨东的回信就到了。
沈巧云看完信,气得直跺脚,手里的信纸被捏得皱巴巴的。“你看看,你看看!你大哥说什么?说什么只要现在开心就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不是糊涂话吗?”
孙雨南接过信看了看,忍不住笑出声,“大哥说得也没错啊。这年头,谁能保证明天会怎样?再说了,司迎巧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你还帮他说话!”沈巧云瞪着女儿,“你们兄妹俩,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你找了个韩家的,现在你大哥又要找个司家的。这不是存心气我吗?”
锦松似乎感受到了奶奶的情绪,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孙雨南手忙脚乱地哄着,“乖,不哭不哭,奶奶没生气。”
“得了吧妈,”孙雨南一边哄孩子一边说,“你就是嫌弃亲家太强势。可人家司迎巧对大哥是真心的,这还不够吗?”
沈巧云被说中心事,脸一红,“我这不是为你们好吗?”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你说,要是以后你大哥在厂里受了委屈,我这个当妈的心里能好受吗?”
说着,她突然转身开始收拾行李,动作急切得像是要赶着去救火。“我得回去看看。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全靠写信。得当面问问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雨南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里一暖。嘴上说着不同意,可该操心的时候,一样也不会少。锦松在她怀里已经睡着了,胖乎乎的小脸蛋红扑扑的。
“妈,那我呢?”
“你就在这待着吧,等事情定下来我再通知你。”沈巧云一边收拾一边说,“对了,别把锦松惯坏了。这孩子最近胖得厉害,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等沈巧云走后,孙雨南看着怀里圆滚滚的锦松,突然觉得母亲说得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锦松的脸上,映出一片金色的绒毛。
“锦松啊,咱们得运动运动了。”她轻声说道,手指轻轻戳了戳锦松的小肚子。
可锦松对运动一点兴趣都没有,醒来后没玩一会就张着嘴要喝奶,“啊——”声音响亮得能把屋顶掀翻。
“知道了知道了,”孙雨南无奈地去冲奶粉,看着锦松迫不及待的样子,“你这个小馋猫,跟你外婆一个德行。”
厨房里,奶粉的香气弥漫开来。孙雨南一边调试温度,一边想着母亲的担忧。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大哥和司迎巧的事情最后会怎么样。但是,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锦松等不及了,在婴儿椅上扭来扭去,两只小手不停地往嘴里塞。孙雨南赶紧把奶瓶递过去,看着他贪婪地吮吸着,不禁莞尔。
“你啊,跟你外婆一个德行,就是爱吃。”她轻声说道,手指轻轻抚过锦松的脸颊。
窗外,蝉鸣声依旧。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道金色的痕迹。孙雨南突然想起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担心着自己的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