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营长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缩了回去，“再胡说八道，等着瞧我怎么对付你！”
张莹被父母的争吵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小声啜泣。然而，她的哭声却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苏晓月的心里。
苏晓月站在客厅里，目光冷冷地盯着张营长。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斑驳，照亮了她脸上那抹不屈的神色。
“来，你有本事就打我。”她扬起下巴，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指尖微微颤抖，却强迫自己站得笔直。
这种态度在以前是绝对不敢有的。那时的她，只会在角落里默默承受一切。如今情况大有不同。工厂的工作给了她安身立命的本钱，更给了她直面这个男人的勇气。
张营长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茶几。咚咚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他抬起眼，目光阴鸷：“你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不像话？”苏晓月冷笑一声，“我倒要问问，是谁先不像话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
茶几上的茶杯在张营长手边晃动，热气袅袅升起。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着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好啊。”苏晓月往前走了两步，指着自己的脸，“来，往这里打。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敢不敢动手。”
张营长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青筋在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晓月心跳如鼓，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自己在玩火，但退缩不是选择。工会的妇联就是她最大的靠山，只要张营长敢动手，她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个泼妇！”张营长猛地站起来，茶几被撞得一歪。
“我是泼妇？那你呢？”苏晓月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小会计的事？”
她冲上前去，抓住张营长的衣领就是一顿乱抓。多年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你这不要脸的老家伙！”
“疯了你！”
张营长一把推开她。苏晓月重重地摔在地上，尾椎骨传来剧烈的疼痛。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但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比起身体的疼痛，心里的寒意更让她难受。这个男人，真的从来没把她当成过一个人。
“妈妈”一旁的小女儿张莹被吓得哭了起来，小脸煞白。
“哭什么哭！”张营长怒吼一声，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客厅里回荡。
张莹立刻噤声，缩在墙角，只敢小声抽泣。她瘦小的身子不停颤抖，像是被风雨打击的小树苗。
苏晓月看着女儿害怕的样子，心如刀割。她明白张营长对女儿并无好感，可亲眼看到他这样凶女儿，还是让她心痛不已。
张豹和张虎站在门边，眼神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这一年多的相处，她确实让这两个继子变得懂礼貌了，但要说真心实意地接纳她这个后妈，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都给我出去！”张营长冷冷地说，“一个两个都给我添堵！”
张豹拉着张虎就往外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苏晓月。那眼神里的轻蔑让她心里一阵刺痛。
客厅里只剩下苏晓月和还在抽泣的张莹。阳光依旧透过窗户洒进来，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暖。
“妈妈”张莹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小手想要扶她。
“乖，妈妈没事。”苏晓月强忍着疼痛坐起来，把女儿搂在怀里。女儿身上淡淡的奶香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看着女儿担心的小脸，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样的日子，必须要有个了断。
第二天一大早，苏晓月就直奔厂里的妇联。她的脚步很快，像是要把昨天所有的屈辱都甩在身后。
推开妇联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几个干部正在开会。她二话不说，掀起衣服露出肚子上的淤青。
“你们看看，这就是他干的好事！”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眼神坚定。
在场的妇联干部们倒吸一口冷气。淤青处已经发紫，边缘泛着青黑色，触目惊心。
“这还了得！”妇联主任拍案而起，“现在可是新社会，哪能容忍这种事！”
其他干部也纷纷附和：“就是，这种打老婆的陋习必须改！”
“我们这就去找他！”
当天晚上，妇联的人就直接杀到了张营长家里。几个干部气势汹汹，把张营长堵在客厅里说教。
外面很快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钱政委和韩震宇赶来维持秩序，把围观的群众都劝散了。
但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第二天一早，整个厂区就都知道了张营长打老婆的事。
孙雨南和孙巧云虽然被劝回去了，但通过韩震宇的转述，也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张营长，真是太过分了。”孙雨南坐在办公室里，愤愤不平地说，“打老婆这种事，在咱们厂还从来没有过。”
韩震宇摇摇头，手里的烟灰掉在烟灰缸里：“连我那个烂人老爹都知道不能打老婆，他倒好”
“苏晓月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了。”孙雨南说着，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自从进了厂，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是啊，这次找妇联来，算是给张营长一个教训。”韩震宇吐出一口烟圈，“让他也尝尝被人管教的滋味。”
“这才哪到哪，我看这事儿还没完呢。”孙雨南若有所思，“苏晓月这是憋了一肚子火，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
他说得没错，这确实只是个开始。
苏晓月站在工厂的车间里，听着机器轰鸣的声音，感受着手中的工具带来的力量感。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媳妇了。
她要让张营长知道，这个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新社会里的女人，也是能顶半边天的。
机器的轰鸣声中，她的眼神越发坚定。往事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结婚时的忐忑，生活中的委屈，继子们的白眼，丈夫的拳脚相向
但这些都将成为过去。她握紧了手中的工具，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