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赫铖亲亲热热的搂着晚棠睡了一夜,见晚棠醒来又黏黏糊糊的缠着她耗费了一早上光阴,最后重重的吻了她一下才下了床。
两人用过早餐便一道去了新宅,晚棠已经很满意了,甚至觉得有些奢靡,可厉赫铖却仍挑了许多刺出来,让人一一去改。
看完宅子,厉赫铖把人送了回去,按照习俗,两人从今天起就不能再见面了。
他知道该走了,却怎么也迈不开腿,被晚棠左一口“先生”右一口“夫君”的哄了半天才如沐春风般神游回了督军府,然阿文一句话又让他恢复了本来面貌。
“段国江到了。”
自段承志身死,南边的局势就乱了套,他手下那些军阀没了主心骨,各自为政,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交,谁都不愿意去给日本人做出头鸟、替死鬼,总理之位一时间竟也选不出个人来。
云城的吴秉谦,原先是李承勋一派,本就对段承志颇有微词,见势不妙,第一个带头宣布易帜,转投了段国江。吴秉谦这一倒戈,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南边本就松散的联盟彻底分崩离析。
段国江那边,趁此机会,以“停止内战,统一共和”为名,接洽了南政府不少军阀势力,又联合了北方几大实力派,直接逼宫,本就是个傀儡的方应明哪里抵挡得住,半推半就便让他成了这民国总统。
段国江端坐在督军府的会客厅上首,指尖轻叩着茶杯,发出细微的声响。茶是好茶,雨前龙井,入口甘醇,但他此刻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品茗上。
之所以来渭城,一则是应了厉赫铖的邀请,要做他婚礼的证婚人。私心却是想着,这小子虽然出身无门无派,可还算有些本事,他有心扶持。但把他放在这边做土皇帝,总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特意来笼络一番。
段国江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随意瞥了眼门口,就看见厉赫铖盛气凌人的走了进来。
并非他傲慢自大,而是这副模样早已刻在他骨子里,他自己连同他身边的人早已习惯。
段国江眯了眯眼,倒是觉得这次见他,比起上次像是有了点人气儿,不知是不是要结婚的缘故。有人气儿是好事,总比一头无人性的猛兽好拿捏许多。
他身后跟着阿文,阿文快步上前,向段国江敬了个礼,便垂手立在一旁。
“委座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厉赫铖走到段国江面前几步远站定,面含微笑。
段国江哈哈一笑,也没起身:“厉老弟,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
他与厉赫铖聊天时,姿态总放得颇低,想营造一种亲近的长辈氛围,但二人都知道对方那副人皮下是什么德行,因此或许可以成为暂时的盟友,但绝不会是亲近的朋友。
“委座肯赏光做我的证婚人,是在下的荣幸。”厉赫铖微微颔首,在段国江对面坐下。
段国江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开口:“如今这四海之内,总算是归于一统了,你坐镇西北,责任重大。往后,这诸多事宜,还需要你我同心同德才是。”
厉赫铖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委座高瞻远瞩,我自当尽力。”
二人就现下局势、国际关系又闲聊一番,段国江才命人将贺礼抬了上来
“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段国江指着那箱子和锦盒,笑容满面,“一点俗物,不成敬意。一箱金条,给弟妹添置些喜欢的玩意儿,另有两柄玉如意,寓意万事如意,新婚美满。”
金条实在,玉如意贵重,这份礼不可谓不厚。
厉赫铖起身,客气道:“委座太费心了,赫铖愧不敢当。”
他嘴上说着,却示意阿文上前。
阿文走到二人面前,先是敬了个礼,然后才指挥着手下人将贺礼妥善收下。
段国江见他收了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往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这肩上的担子,可就更重喽。”他话锋一转,仿佛长辈般关怀道,“这夫妻相处啊,也是一门学问,得多用用心。”
厉赫铖想起晚棠,眉眼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委座教诲的是,赫铖记下了。”
送走了段国江,厉赫铖转头就让阿文安排把那一箱金条给他手下人分掉,自己则是穿过几重回廊,往新房去了。
屋里一片喜庆的红,龙凤烛台,锦绣被褥,桌上已经摆上了精致的喜果点心。
他缓步走进去,高大的身影在这片浓郁的红色中,竟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厉赫铖很快乐,快乐到看着梳妆台镜子中的男人都觉得有些陌生。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也要有个家了。
林秀活着的时候,他勉强还算是有个家,等林秀死了,他就彻底没有家了。按说一个男人,想娶媳妇成家是很正常的,可厉赫铖隐约觉得他这样在天地间为非作歹的恶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是以,他之前虽然想亲近晚棠,却从不敢肖想能与她结婚。
误打误撞的走到今天,他竟然真的要有个家了,老天爷待他不薄啊。
他拎起手边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晚棠不知在做什么,许久才接起。
“喂?”
“怎么才接啊?”不等她解释,他嘟囔了一句:“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晚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清亮悦耳。
“你呀不是明天就能见到了吗?”她顿了顿,柔声问道:“用过饭了吗?”
“没有。”厉赫铖靠进椅背,答得理直气壮。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
“想你,所以吃不下。”他说这话时,声音委屈。
“你胃不好,自己不知道吗?让阿文给你端碗粥来,听话。”
厉赫铖依言冲门外喊了声,不多时,阿文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白粥进来,放在他手边。
阿文看着天上挂着的月亮,一边算着时间。
他将门掀开一条缝,准备把空碗端走,却见厉赫铖还没用完,看这架势,竟像是要对着电话喝个天长地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