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标天后 作品

第194章 番外-战时(二)

厉赫铖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小棉花团子蹲在树下,正专心致志地拿个小树枝在地上划拉,不知在做什么。

他满身疲惫瞬间消散,中气十足的喊了声:“桃子!”

“爸爸。”

那团子闻声转过头,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地低下头去。

厉赫铖几大步走过去,弯腰将女儿整个端起来,桃子生的秀气,脸蛋眉眼像极了晚棠,可就是挑食,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

渭城盛产蜜桃,晚棠怀她时把桃子当饭吃,孩子生下来没多久,皮肤白里透着粉,简直称得上玲珑剔透,夫妻二人便给她取了这个小名。

厉赫铖亲了亲女儿细软的黄毛,鼻尖全是甜甜的香气。

“桃子,爸爸走了三天,有没有想爸爸?”

桃子正在喂蚂蚁,被他这么一搅合,十分不满,张嘴就在他脸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亮晶晶的口水印子。

“不想!”声音又脆又响亮。

厉赫铖坏心眼地用两天没刮的胡茬去扎她软嫩的小脸:“再说一遍?真的不想?”

“真的!”桃子气得小脸通红,在他怀里扑腾,肉嘟嘟的小手也跟着往他脸上拍。

厉赫铖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故意把脸凑过去让她打,只觉得这双小手还没有一片树叶大,软乎可爱。

晚棠也是这时候进了门,见厉赫铖这般模样,连忙迎上去拍了拍女儿的小屁股:“桃子,不许这样!”

桃子最听晚棠的话,妈妈都这样说了,她立刻停手住嘴,乖乖地趴在厉赫铖肩头,只用眼睛控诉他。

厉赫铖满不在乎的一笑,在晚棠脸上重重“啵”了一下,又在女儿脸上“啵”了一下。

晚棠看着他眼白上的血丝,知道老江走了,他心里必然不好受,可眼前的男人瞧着与往日没什么两样。

她没多问,只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口水道:“快带桃子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遵命,夫人。”厉赫铖笑着应了,抱着女儿往屋里走。

厉赫铖简直是个女儿奴,桃子一岁时,他像个袋鼠妈妈一样,恨不能把桃子装进兜里,随身带着,舍不得她走路,生怕她摔着、碰着。

过度宠爱也让桃子养成了有些霸道的性格,好像不论犯了什么错误,都有爸爸给她兜底一样。不过她也是相当聪明的,知道如果妈妈要收拾她,对爸爸撒娇也不管用,因为爸爸和她一样,非常害怕妈妈生气。

女儿不爱吃青菜,厉赫铖命人把青菜切得碎碎的混在肉末里,一口一口地哄:“桃子张嘴,啊——飞机来了。”

桃子人小鬼大,一眼识破,小嘴闭得严严实实,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厉赫铖没辙,求助地看向晚棠。

晚棠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女儿,对上妈妈的目光,桃子犹豫了两秒,终于不情不愿地张开嘴,让厉赫铖把那勺饭喂了进去。

厉赫铖看得直乐,又有些吃味。

等女儿吃完饭跑去看画本了,他才凑到晚棠身边,从身后抱住她:“你看她,真是个小人精。我的话不管用,你一个眼神就行。”

晚棠靠在他怀里,拍了拍他的手:“还不都是你惯的?”

“我闺女,我不惯着谁惯着?”厉赫铖嘴上犟,下巴在她颈窝蹭了蹭,“不过,你要是发话收拾她,我肯定站你这边,给你递家法。”

晚棠笑着将他推开,又换起了衣服。

厉赫铖眉头一皱,看着她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去?”

晚棠点点头,把头发利落地挽了个髻:“下午新送来一批伤员,马叔忙不过来。”

厉赫铖没再劝,知道劝不住。

他起身拿过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仔细系好带子,最后才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嗯,你忙完就在医院休息吧,别来回跑了,我哄桃子睡觉。”

晚棠一进伤兵营,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春红正满头大汗地给一个伤员换药,看见她,眼睛一亮,随即又疑惑道:“太太,您怎么又回来了?”

晚棠迅速净了手,问道,“还有多少个没处理?”

她刚处理完一个断臂的士兵,春红就在不远处喊她:“太太,快!这边这个!”

晚棠快步走过去,只看了一眼那人腹部碗口大的贯穿伤,心就沉了下去,这年轻人眼睛睁着,却没有焦距,是神仙也难救了。

她正要走,那士兵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爱我吗?”

晚棠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把那只有些可怖的手掌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爱,我爱你。”

那士兵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梨花开了,好香,我很快就回去了,你等我。”

话音刚落,握着晚棠的那只手便失去了力气,晚棠伸手替他合上双眼,又将他的手放回胸前。

等她忙完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

她先去看了桃子,小家伙睡得正香,小嘴还砸吧了两下,肉乎乎的脸蛋陷在枕头里。

卧室里没人,被褥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痕迹,书房的门缝里却透出一点光亮。

她刚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晚棠心里一沉,伸手推门,纹丝不动。

“阿铖?”

里面没有回应,她又敲了敲。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拉开,厉赫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脸上看不清神情,他衬衫的领口被扯开,袖子卷到手肘。

“怎么这么晚还回来?”

晚棠没回答他的问题,她看见书房里一片狼藉,纸张散落一地。

她收回目光,平静地拉住他的手:“走吧,回房睡觉了。”

回到卧室,厉赫铖一言不发地躺下,睁着眼睛看帐顶,晚棠也没说话,去弄了条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关灯后,像往日一样,抱着他的胳膊睡去,过了好一会,厉赫铖才转身回搂住她。

翌日,天刚蒙蒙亮,厉赫铖就醒了,晚棠却将他按住,说还早,让他再睡一会。

他头痛欲裂,也就听了她的话,继续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晚棠已不见身影,他昨晚随手扔在椅子上的衬衫,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头柜上,领口被扯坏的地方,已被缝补好了。

他起身后,同往日一样走向书房,推开门,屋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散落的战报被重新码好,压在镇纸下。

书桌上,被他砸开的桌面裂口,已经被木料细细填平,刷上了一层新漆,不仔细看几乎瞧不出痕迹。

他情绪的裂痕就如同这些痕迹一样,也在被晚棠一一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