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钰正欲提笔蘸墨,忽然被四道阴影笼罩。
抬眼便见崔明嫣带着三位贵女将她团团围住,脸上都带着刻薄的讥笑。
“听说你如今住在镇北王府?这般不知廉耻地往世子跟前凑,姜府的教养都被狗吃了吗?”
她是定远侯嫡女,身份尊贵,在京中贵女圈里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在周明嫣眼里,别说姜妙妙,就是姜雪瑶给她提鞋都不配。此刻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谢清钰,仿佛在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宋婉:“就是,毫无礼义廉耻,这种人怎么配和我们在同一个闺学上学。”
卢灵灵:“姜妙妙,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不过是个庶女,竟妄想攀附镇北王府?也不怕折了你的福气!”
谢清钰埋首专注着写字,声若冰泉般清冷“几位若是闲得发慌,不如多去看看《女四书》。整日里盯着别人府上的事,知道的说是贵女,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勾栏里出来的长舌妇。
“你!”
周明嫣目光扫过案上那方端砚,眼尾骤然挑起一抹狠意,竟是想抄起砚台朝谢清钰面门掷去。¢萝-拉^小\税? ·耕·辛-最¨哙`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只见那方砚台在两人争夺中逐渐倾斜,随即墨汁尽数倾泻在周明嫣华贵的衣裙上。
乌黑的墨渍迅速晕染开来,顺着她的袖口、衣襟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砸落在地,溅起一片狼藉。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周明嫣浑身颤抖,满目凶光如淬了毒的刀刃,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姜妙妙!”周明嫣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竟敢——”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手,似要狠狠扇过去,却被谢清钰轻巧一偏头避开。他神色平淡,只是眼底却冷得骇人:“周小姐,适可而止。”
四周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出声。
突然听见有人低声说道:“太傅来了!快坐好。”
周明嫣眸光一闪,方才的狠厉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
“姜姑娘,我不过好心邀你同席,你不愿意就算了,为何故意泼我一身墨,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旁的宋婉见状,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扶住周明嫣,愤慨道:“听说姜家这位庶女在闺中时就嚣张跋扈,今日一见,果然比传闻还要凶狠三分。~萝′拉¢暁-税′ ?更?欣¢醉+哙^”
卢灵灵也紧跟着附和:“可不是么?方才我瞧得真切,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婉:“姜妙妙!你还不快给周姐姐赔礼道歉!”
卢灵灵手中的绣帕直指谢清钰面门:“今日若不道歉,这事我们就告诉陈嬷嬷!”
周明嫣声音哽咽,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诸位妹妹别说了,想必姜姑娘也不是存心的......”
谢清钰闻言,不怒反笑,他如今算是见识到了这后宅妇人的口舌之厉。
如此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的本事,竟丝毫不逊色朝堂上的那些迂腐老顽固。
“好一张利嘴。”
宋婉正想继续说下去,一抬头对上谢清钰扫过来的目光。只一眼,便让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上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竟被这股无形的威压生生逼了回去,卡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她心中忍不住嘀咕着,这姜妙妙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庶女,怎么那双眼睛却如淬了血的寒刃,透着浴血搏杀的杀伐之气,让人胆寒!
周明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意刺得心头一紧,厉声质问:“你笑什么?”
“我笑诸位父母皆是齐夏有头有脸的人物,送你们来这闺学,原指望你们求学明理、修身养性。若他们知晓你们此刻在此行构陷他人之事,该作何感想?”
谢清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眸光如霜般扫过三人,继续说道:“古人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三位扪心自问,如此行为可对得起日日诵读的圣贤书,可配称为名门之后!”
最后一字落下,满堂死寂,只余墨香在空气中弥漫。
周明嫣闻言面色一僵,正欲反唇相讥,忽瞥见门外的一角。她眼波一转,当即收敛了怒容,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朝着门外盈盈一拜:“学生失仪了。”
她这一行礼,却让满身墨痕更加显眼。一双泛红的眼睛活脱脱是个受了天大委屈。
宋婉也跟着行礼道:“太傅明鉴,方才确实是姜妙妙先......”
谢清钰循声望去,正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那人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那表情仿佛在说——又见面了,小狐狸。
第26章 计中计
谢清钰虽然对苏景行的来到虽有些意外,可却并无过多在意。见众贵女的注意力都被苏景行吸引,全然
忘记了方才的与周明嫣的争执,干脆重新坐回座位。 他望着手中的书本,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这苏景行是瑞王的人,如今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瑞王已经盯上了姜妙妙。
好在真正的姜妙妙身边有追风相伴,想来应是出不了什么问题。
经过今日这一闹,其他贵女见周明嫣都没能在谢清钰手中占到便宜,倒是在接下来的几日中,让谢清钰过了得相当安稳,只是苏景行时不时地故意找借口来寻自己,更是让谢清钰确定,苏景行出现在栖梧苑并非偶然。
夜深沉,城西的街道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锁魂渡口,阴风呜咽,浓雾深处,铁链拖曳的声响伴随着诡异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瘆人。
孙万金负手立于船头,月光在他阴鸷的面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望着船舱里堆积如山的私盐,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